雨水顺着铁链往下淌，带着血珠砸在地上。我被锁在禁地最深处，手腕上的伤口又被铁链磨破了。这该死的符文锁链，每时每刻都在灼烧我的经脉。
雷光劈开夜幕，照亮了牢笼一角。我抬起头，看见手腕内侧那片凤凰状胎记。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九歌，莫负己心。"她那时已经快不行了，还紧紧抓着我的手，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魔气躁动起来。母亲留下的封印开始发烫，一道道红光顺着经脉游走。我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不能让它们冲破封印，否则...
"魔骨现世，必生祸乱。"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某个长老在说话。
我屏住呼吸，雨水打在脸上都感觉不到疼了。七个黑影站在禁地外的石室里，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晃动着，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三日后午时问斩。"主持长老重重拍了下桌子，"与其等他成魔，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
"若他真是天命之魔，迟早要毁了我们天音阁。"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我死死攥住铁链，指节泛白。天音阁...父亲最爱的宗门，如今却要了我的命。雨水混着血水在地上蜿蜒，一滴一滴，像是在倒计时。
"吱呀——"牢门被人推开。苏清羽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白色裙裾沾满泥水。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手里握着一支玉簪，是我母亲留下的。
"让我为你擦擦血。"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我别过头不去看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现在也成了天音阁的工具。魔气突然躁动起来，我猛地一震，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玉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明明不是魔，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她哽咽着蹲下来捡玉簪。
"不要碰我！"我厉声喝道，"你和他们一样！"
雷声轰鸣，闪电劈中山体。碎石夹杂着血珠飞溅，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封印要撑不住了，魔气像一群困兽在咆哮。铁链崩断的瞬间，整座牢笼都在震动。
守卫们冲了进来，刀剑出鞘的声响此起彼伏。一个壮汉举着长矛朝我扑来，我下意识抬手，右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带着腥甜。
更多守卫涌了进来，可他们挡不住狂暴的魔气。我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仰天长啸时，一道惊雷正好劈下，照亮了染血的脸。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站在断崖边，血色染红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脚下是万丈深渊，雾气缭绕，看不清底在哪里。
魔气在体内欢快地游走，像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自由。最后看了一眼天音阁方向，那里有我童年的记忆，有苏清羽的眼泪，也有父亲的背影。
"既然天地不容我，那我便逆了这天命！"
我纵身跃下，发丝与血珠一同飞扬。风声呼啸，心跳如雷。这不是逃避，而是新的开始。我要让这天地知道，凤九歌从不服输。
山巅古松之上，玄机子站在云雾间。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握着拂尘的枯瘦手掌。俯瞰着染血的禁地，指尖划过一块玉简，上面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
"去准备祭坛。"他对身边童子说道，目光扫向断崖方向，"变数已动..."
晨光初现，雨停了。断崖下只剩破碎的锁链随风晃荡，映照着第一缕阳光。
山风卷着断崖边的碎石簌簌下落，我下坠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气流托住。魔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却在此刻意外地安静下来。下方传来细微的铃铛声，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早该醒了。"苍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猛地睁眼，看见崖壁上斜生的老树下坐着个白须老者。他正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子溅到我的血衣上。那串挂在腰间的铜铃随风轻响，竟让我想起幼时父亲挂在马鞍上的铃铛。
"你是谁？"我攥紧断裂的锁链。
老者抬眼打量我："能活着跳下这崖的，不是疯子就是蠢货。"
追兵的脚步声隐约从崖上传来。我后背抵着湿滑的岩壁，指尖渗出的血染红了掌心。魔气又开始躁动，但这次像是嗅到什么似的，顺着我的手臂往胸口游走。
"玄机子让你来的？"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那个名字不该轻易说出口。
老者手中的树枝突然折断："那老杂毛倒是消息灵通。"他站起身掸去道袍上的灰，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罗盘，"不过你该担心的是三天后的子时。"
我心头一震。三天后...母亲临死前说过，月食之时，封印最弱。
"想活命就跟我走。"老者转身朝崖底深处走去，铜铃声渐行渐远，"赶在他们找到祭坛之前。"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我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不是血腥味，而是雨后竹林的清苦。魔气突然变得温顺，像找到了熟悉的归处。我踉跄着跟上去，崖顶的喊叫声越来越远。
老者停下脚步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口枯井。青苔覆盖的井沿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和母亲留下的玉佩图案相似。
"跳吧。"他拍拍我的肩，"比从上面跳舒服多了。"
我抓住他的衣袖："你怎么知道那些事？"
"因为你爹欠我一顿酒。"老者笑着推了我一把，"还有，你娘的胎记我也认得。"
下坠的风声中，我终于看清他道袍上的暗纹。那是凤凰展翅的形状，和我手腕内侧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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