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被冻醒的。
不是冬夜漏风的出租屋那种砭骨的冷,而是……裹着冰碴子的香槟,顺着领口浇下来的那种冷。
她猛地睁开眼,水晶灯的光刺得人发疼,鼻尖萦绕着高级宴会厅特有的、混合了香水与松露的奢靡气息。低头一看,身上那件租来的湖蓝色礼服前襟湿了大半,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冰壳。
而罪魁祸首正捏着空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笑:“林晚星,别装死了。抢别人男人抢到订婚宴上,现在知道难堪了?”
是苏曼丽。
林晚星的脑子“嗡”地一声,像被重锤砸中。这张脸,这语气,还有这场堪称公开处刑的羞辱……分明是三年前,陆景然那场轰动全城的订婚宴!
她不是应该在医院的病床上吗?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被苏曼丽当众泼了酒,又被陆景然冷漠地推开,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后来她才知道,这场订婚宴根本就是个局——苏曼丽早就勾搭上了陆景然,故意选在这天让她出丑,好彻底断绝她的念想。
而她这个蠢货,竟因为陆景然一句“有要事相商”,傻乎乎地跑过来,撞进了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那之后,她的人生就像脱轨的列车,一路冲向深渊。被贴上“小三”标签后工作丢了,父母气得住进医院,她为了赚钱给父母治病,被苏曼丽设计签下高利贷,最后在催债人的围堵中慌不择路,被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飞……
临死前那一秒,她看见苏曼丽和陆景然坐在车里,隔着玻璃冷漠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恨吗?
恨到骨头缝里都在发疼。
“怎么,哑巴了?”苏曼丽见她不动,伸手就要去推她的肩膀,“敢做不敢认?当初你……”
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林晚星抬起头,眼底的迷茫早已褪去,只剩下淬过冰的冷静。她的手指用力,苏曼丽疼得“嘶”了一声,精致的假睫毛都在颤抖:“你干什么!放手!”
“放手?”林晚星笑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诮,“苏小姐,当众向人泼酒,是你们苏家教的规矩?还是说,陆总的未婚妻,就这点教养?”
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见。几道目光扫过来,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苏曼丽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煞白:“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
“是我什么?”林晚星松开手,从侍者的托盘里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礼服上的酒渍,动作优雅得仿佛不是在擦污渍,而是在整理裙摆,“是我收到陆景然先生的短信,说有紧急的事找我,让我务必来一趟?还是说,是我不知廉耻,非要抢别人的未婚夫?”
她每说一句,陆景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刚想开口,就被林晚星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陆总,”林晚星转向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笑,眼神却冷得像冰,“看来是我误会了。既然是您的订婚宴,我就不打扰了。只是下次若有私事,还请陆总说清楚,免得引人误会,也坏了苏小姐的兴致,对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暗讽了陆景然不清不楚,还顺便给了苏曼丽一个台阶。周围的窃窃私语渐渐变了味,看向苏曼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苏曼丽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挑不出错处。
林晚星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要走。经过宴会厅门口的穿衣镜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镜中的女人,穿着不合身的廉价礼服,头发因为刚才的拉扯有些凌乱,眼底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星。
这是二十三岁的她,还没经历过那些糟心事,眼里还有光,手里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真好。
她挺直脊背,正要迈出宴会厅大门,手腕却再次被拉住。这次是陆景然,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林晚星,你闹够了没有?”
林晚星回头,看着这张曾让她魂牵梦绕、最后却带给她无尽痛苦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陆总,恭喜订婚。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忘了告诉您,您上次让我帮您做的那个项目方案,我已经发给您助理了。从今天起,我们除了工作,再无其他关系。”
说完,她不再停留,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个曾让她沦为笑柄的地方。
门外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积压了太久的郁气仿佛终于散去。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陆景然那条骗她过来的短信上。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键,然后拉黑了那个号码。
转身的瞬间,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小姐,恭喜你迈出第一步。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林晚星挑眉。
看来,这场重生之旅,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
她抬头看向远处璀璨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苏曼丽,陆景然,还有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等着吧,这一世,该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