碇诲市的六月，空气里已经裹着燥热的风，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蔫，唯独市实验小学门口挤满了人，学期末的家长会，永远是家长们衣着最规整、神情最郑重的场合。
秦妍站在三年级（2）班的讲台上，指尖轻轻划过教案，目光扫过台下：大多是穿着衬衫西裤的上班族，或是提着帆布包的全职妈妈，直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一个身影突兀地撞进她的视线。
那人穿了件深灰色的短款夹克，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腕骨，下身是黑色工装裤，裤脚塞在马丁靴里，头发是利落的短发，发尾带着点日晒后的浅棕。
她没像其他家长那样拿笔记本，只单手撑着桌面，坐姿散漫却不失礼，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黑色钢笔，抬眼时，目光与秦妍撞个正着，那是双很亮的眼睛，像赛道上的远光灯，锐利却不刺眼。
“最后一位家长，麻烦介绍下自己吧？”秦妍笑着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化开的温水。
那人起身，身形比她想象中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我是许舒念的姑姑，许祺。”
她的声音偏低，带着点沙哑，像是刚从什么嘈杂的地方过来，“她爸妈最近在外地，委托我来。”
话音刚落，台下有家长轻轻“呀”了一声：“许祺？是不是那个……赛车圈里的‘白色闪电’？”许祺微顿，随即勾了勾唇角，算是默认。
秦妍愣了愣，她听过这个名字，偶尔在体育新闻里，那个驾着白色赛车在赛道上横扫对手的女车手，也是赛车圈里唯一一个能让男车手们心服口服的女性，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个活在引擎轰鸣声里的人，会出现在小学家长会的课堂上。
家长会结束后，许舒念蹦蹦跳跳地跑到许祺身边，拽着她的衣角朝秦妍晃了晃：“秦老师，这是我姑姑！她超厉害的，能开赛车飞起来！”
秦妍蹲下身，摸了摸许舒念的头，抬眼看向许祺时，眼底多了点笑意：“许女士，舒念在学校很乖，就是数学题有时候会粗心，麻烦你多提醒她。”
“应该的。”
许祺看着她，喉结轻轻滚了滚，秦妍蹲在阳光下，发梢沾着细碎的金光，白色的连衣裙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说话时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像小时候在赛道旁见过的、清晨沾着露水的向日葵，暖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忽然觉得，刚才在赛车场调试引擎时沾的一身机油味，好像有点冒犯了眼前的人。
“那……秦老师，我先带舒念走了。”
许祺的声音比刚才软了点，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秦妍点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许祺走在前面，会下意识放慢脚步等舒念，偶尔弯腰听舒念说些什么，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柔和了不少，完全没有新闻里那种“凌厉”的样子。
走出校门时，许舒念突然抬头问：“姑姑，你是不是喜欢秦老师呀？”许祺脚步一顿，耳尖有点发烫：“小孩子别乱讲。”
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刚才秦妍笑着看她的样子，像一道暖阳，恰好照进了她常年被引擎声和汽油味填满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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