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葬礼,肃穆得让人窒息。
黑白相框里,顾微微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二十岁,天真得不谙世事。灵堂里回荡着低沉的哀乐,和继母柳玉茹那恰到好处的、用手帕掩面的啜泣。
“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为个男人就投了海……”柳玉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满厅的宾客听清。
宾客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情的目光落在柳玉茹和她身边那位穿着剪裁合体黑色西装、一脸沉痛的年轻男子——陆辰宇身上。
陆辰宇,顾微微爱了三年、最终为她“殉情”的男主角,也是她顾晚晚的“好妹夫”。
角落里,真正的顾晚晚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套装,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看着这一幕,心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嘲讽。
一年前,就是这对狗男女,联手将她骗上出海游艇,在她喝的酒里下了药,然后趁她意识模糊时,将她推入了公海冰冷的深渊。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顾晚晚命不该绝,被一艘途经的国际货轮救起。九死一生,休养蛰伏整整一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带着他们夺走的一切,回来讨债的日子!
葬礼主持人正在用沉痛的声音念着悼词,回顾顾微微“短暂而美好”的一生。陆辰宇适时地上前一步,扶住“悲痛欲绝”的柳玉茹,声音沙哑地开口:
“阿姨,您别太伤心了……微微虽然不在了,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我会替微微好好孝顺您,也会帮您打理好顾氏集团,让微微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好一番情深义重的表态!既塑造了深情形象,又顺理成章地提到了顾氏集团的控制权。
柳玉茹感动得几乎要晕厥在陆辰宇怀里,宾客们也无不动容。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女声,清晰地穿透了哀乐,在灵堂里突兀地响起:
“哦?替我孝顺我妈,打理顾氏?陆辰宇,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
只见那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几分陌生冷冽的脸庞。
她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向灵堂中央。
日光灯下,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黑曜石般深邃,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鬼……鬼啊!”柳玉茹第一个失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死死抓住陆辰宇的胳膊。
陆辰宇更是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本应葬身鱼腹的女人,一步步向他走来。
“你……你是谁?”陆辰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晚晚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惊骇和恐惧。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而妖娆。
“怎么?才一年不见,我亲爱的未婚夫,就不认识我了?”
她目光扫过灵堂上顾微微的遗照,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量:
“还是说,你们更希望躺在这里、接受众人悼念的人……是我,顾晚晚?”
“顾晚晚”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顾晚晚?她是顾家那个一年前神秘失踪的大小姐?”
“她没死?她竟然回来了!”
“天啊,那今天这葬礼……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场中央那个光芒突然变得无比耀眼的女子。
柳玉茹强装镇定,尖声道:“你胡说!你不是晚晚!晚晚早就……你到底是谁,敢来搅乱微微的葬礼!”
顾晚晚轻笑一声,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直接亮在众人面前。
“这是国际权威机构出具的DNA鉴定报告,证明我,就是顾长安的亲生女儿,顾晚晚。需要我现在就念给大家听吗,柳、阿、姨?”
她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柳玉茹的脸。
柳玉茹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顾晚晚不再看她,转而面向惊疑不定的宾客们,声音清晰而有力:
“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我妹妹的葬礼。一年前,我遭遇意外,流落海外,幸得贵人相助,才侥幸生还。今日归来,有两件事要宣布。”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面如死灰的陆辰宇脸上,红唇微启,一字一句道:
“第一,我与陆辰宇先生的婚约,自此作废。一个在我‘死后’不到三个月,就迫不及待和我妹妹订婚的男人,我顾晚晚,嫌脏。”
“第二,”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从今日起,我将正式回归顾氏集团,接手我父亲留下的所有股份和职务。至于一些鸠占鹊巢、心怀不轨的人……”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柳玉茹和陆辰宇,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美艳的弧度。
“是时候,把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了。”
灵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惊呆了。
顾晚晚很满意这个效果。她微微俯身,凑到浑身僵硬、冷汗直流的陆辰宇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跪下叫姐姐的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我的好、妹、夫。”
说完,她直起身,无视身后那两道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目光,踩着从容而坚定的步伐,在一片震惊和闪光灯中,华丽地走出了这场为她精心准备的葬礼。
门外,阳光刺眼。
她的复仇之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