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新闻发布厅的镁光灯像一群饥饿的秃鹫。纪临站在侧幕阴影处，看着沈默独自坐在长桌前，后颈贴着肉色的阻隔贴，整个人像一尊冰雕。台下记者们举着录音笔，空气中弥漫着Alpha信息素攻击性的辛辣味——至少有三位记者故意释放了压力信息素。
"关于腺体研究所案件，警方确认共解救五名儿童。"沈默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天气预报，"主要嫌疑人李某涉嫌非法人体实验..."
"沈队长！"《晨报》记者突然打断，"请回应您与纪警官的标记事件！执法记录仪显示您二位在办案过程中形成了完整标记？"
会场骤然安静。纪临看见沈默的手指在桌下微微痉挛，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临时标记，办案需要。儿童信息素气体诱导了Alpha警员的本能反应。"
《Omega之声》的女记者冷笑："所以警方的标准操作流程是让Alpha标记Omega同事？"她故意重读了"Omega"这个词，"还是说...这暴露了某些人长期伪装Beta的事实？"
沈默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纪临注意到他后颈的阻隔贴边缘已经微微卷起——D-9阻断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Omega信息素正在缓慢渗出。
"下个问题。"沈默冷冰冰地说。
但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一拥而上："请问您作为Omega为何能通过警队体检？""有消息称您学生时代参与过特殊计划？""标记您的纪警官是否因此获得晋升机会？"
闪光灯接连爆闪。沈默在强光中眯起眼，突然扯下后颈的阻隔贴——这个动作让全场瞬间寂静。新鲜的标记伤口暴露在镜头前，周围皮肤还带着淤青。
"看清楚。"沈默的声音像淬了冰，"这是强制标记的伤痕。如果我是自愿的Omega，伤口会在这个位置吗？"他指向腺体更上方，"任何ABO生理学教材都能告诉你们区别。"
纪临心脏猛地抽紧。沈默在撒谎——完整标记确实发生在腺体正中央，但沈默当时主动要求了标记。现在他故意误导媒体，把纪临塑造成加害者。
"那您会起诉纪警官吗？"《法治在线》的记者追问。
沈默的目光穿过人群，与阴影中的纪临短暂对视："不。他知道太多警队秘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引起一阵哗然。
发布会结束后，沈默被安保人员护送着从侧门离开。纪临想跟上去，却被内务部的刘主任拦住："纪警官，关于标记事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刘主任将执法记录仪的画面定格在实验室里纪临咬住沈默后颈的瞬间："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儿童信息素浓度下降后，你依然进行了完整标记？"
纪临盯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画面中的他确实像个被欲望控制的野兽。"沈队当时即将陷入完全发热期，"他艰难地组织语言，"完整标记是唯一能快速稳定他状态的方法。"
"有趣。"刘主任调出另一段监控，是地下停车场沈默让纪临拿抑制剂的画面，"看来你们这种'互助'关系由来已久啊？"他滑动平板，显示出沈默办公室垃圾桶里撕碎的体检单，"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共犯'？"
纪临的后背渗出冷汗。内务部显然已经调查多时。
"知道ABO警员条例第17条吗？"刘主任俯下身，Alpha信息素像水泥般压在纪临肩上，"故意协助Omega伪装Beta身份，可视为包庇罪。"他突然扔出一份档案，"尤其是当这个Omega可能涉及人体实验时。"
档案封面印着"雪松计划：最终报告"。纪临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张泛黄的照片——三十个穿着统一制服的Omega孩子站成三排，每张稚嫩的脸庞下方都打着编号。站在正中央的7号有着熟悉的灰眼睛。
"实验体07号，"刘主任敲了敲照片，"二十年前从三千个Omega儿童中筛选出来，接受腺体改造和极端训练。"他翻到下一页，是份体检报告："注意看信息素类型栏——人工改造雪松型，与天然Omega存在显著差异。"
纪临突然明白为什么沈默的信息素如此特别。那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而是实验室的产物。
"计划终止时，存活者仅剩三人。"刘主任的声音像钝刀割肉，"07号被沈家收养，后来通过特殊渠道进入警校。"他凑近纪临，"你觉得...一个实验室培育的Omega警察，真的能分得清正义与服从吗？"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踹开。沈默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张光盘："刘主任这么关心历史，不如看看这个？"他将光盘拍在桌上，"李教授的地下室监控，拍到您上个月提取儿童信息素的画面。"
刘主任的脸色瞬间惨白。
"顺便，"沈默打开手机免提，里面传出局长的咆哮："刘志明！立刻停止你的私人调查！"他冷冷地看向刘主任，"看来您忘了，我不仅是实验体07号，还是破获率第一的刑侦队长。"
纪临从未见过这样的沈默——后颈伤口暴露在外，雪松信息素中带着血腥气，像棵被雷劈过仍屹立不倒的松树。
刘主任狼狈离开后，沈默瘫坐在椅子上，D-9阻断剂的副作用让他双手不停颤抖。纪临想扶他，却被躲开。
"为什么在发布会上撒谎？"纪临终于问出口，"明明是你要求——"
"因为舆论需要反派。"沈默打断他，"一个被迫标记同僚的Alpha，比一个长期伪装的Omega警官更容易被原谅。"他苦笑着指向自己，"而我可以扮演完美的受害者——实验室出品的怪物警察。"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沈默条件反射般拉高衣领遮住标记，但进来的是林岚。她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表情复杂地看着两人："直播收视率破纪录了。"她把平板电脑转向他们——社交媒体上#沈默Omega#的标签已经爆了。
评论两极分化：「Omega凭什么当刑警队长」「他破案率是全市第一」「标记门肯定是警局内部斗争」「那些被救的孩子才最重要」。
沈默疲惫地闭上眼睛："儿童诱拐案还没结束。李教授只是执行者，背后肯定有——"
"雪松计划的发起人。"纪临突然说。他翻开档案最后一页，指着被涂黑的签名栏："这个位置本该写着项目负责人名字。二十年前能同时调动警界和医学界资源的..."他看向沈默，"会不会和你父亲有关？"
沈默的表情凝固了。他猛地站起身，又因眩晕踉跄了一下："我父亲是Omega权益支持者。他...他在我进入警校那年自杀的。"
纪临想起沈默烧毁的那些警校档案。也许那不仅是销毁证据，更是一种仪式——埋葬与父亲有关的全部记忆。
林岚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听后脸色骤变："又有一个Omega女孩失踪了！幼儿园监控拍到了..."她调出刚收到的视频，"天呐...这次是..."
画面中，一个穿警服的高挑身影弯腰抱起穿红裙的小女孩。当那人转头看监控时，纪临和沈默同时倒吸冷气——那是张和沈默一模一样的脸。
"实验体03号。"沈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雪松计划的第三个幸存者。"
平板电脑"啪"地掉在地上。社交媒体页面还停留在某条最新热搜：#沈默双胞胎姐妹现身儿童诱拐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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