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鉴定室的紫外线灯下，第三段监控视频在屏幕上循环播放。纪临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那个与沈默容貌相同的女警脸上——右眼下方有颗泪痣，这是与沈默唯一的区别。
"实验体03号，真名白雪。"林岚翻出泛黄的档案册，"雪松计划中综合评价第一的Omega，信息素类型为白梅香。"她指着体检报告上的备注栏，"特别标注：腺体改造耐受性极佳。"
纪临看向站在窗边的沈默。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后颈的标记伤口已经结痂，像枚暗红色的邮票。
"她为什么现在出现？"纪临问，"诱拐儿童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默的指尖轻叩窗台："计划终止时，我们三个幸存者走了不同道路。"他的声音像蒙着层雾，"01号去了国外，03号...被项目组私下保留继续研究。"
林岚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根据李教授电脑里的资料，白雪这二十年一直在进行'信息素记忆移植'实验。"她放大几张脑部扫描图，"简单说，就是把高纯度Omega儿童信息素注入受体Alpha大脑，制造虚假记忆。"
纪临突然想起那些失踪女孩后颈的小铃铛："所以那些孩子是..."
"活体信息素库。"沈默接话，灰眼睛在暗处闪着冷光，"白雪需要持续供应最纯净的Omega信息素来维持实验。"
技术科的小王急匆匆推门进来："追踪到白雪的踪迹了！城北废弃的儿童福利院，热成像显示至少有六个生命体征。"
沈默立刻抓起外套，却被林岚拦住："局长命令你们俩暂时停职调查。标记事件的舆论影响太恶劣了。"她指着平板电脑上飙升的热搜榜，#警察AO标记门#已经爆到第一位。
"那些孩子等不了舆论平息。"沈默甩开她的手，从抽屉取出备用警徽和手枪，"纪临，你跟不跟我去？"
纪临毫不犹豫地跟上。走廊里，沈默突然停下脚步："可能会遇见媒体。"他递给纪临一副墨镜，"戴上，别让脸被拍清楚。"
"你早就准备了这个？"纪临惊讶地接过墨镜。
沈默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从七年前我成为刑警队长那天起，就随时准备着身份暴露。"他按下电梯按钮，"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被自己人揭穿的。"
废弃福利院的铁栅栏上爬满藤蔓，像某种巨型生物的血管。纪临跟在沈默身后翻墙而入，注意到院中央的樱花树反常地开着花——这个季节本不该有樱花。
"假花。"沈默低声说，"白雪最喜欢樱花。"他掏出手机调成热成像模式，"六个热源，主楼二层三个，地下室三个。"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主楼。纪临突然拉住沈默："你闻到了吗？"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白梅香，混合着儿童信息素的甜腻。
沈默的后颈腺体明显收缩了一下："是白雪。她在...释放诱导信息素。"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小心，这种配方专门针对Alpha的攻击本能。"
主楼大厅里散落着玩具和童装，墙上贴着卡通贴纸。若不是积了厚厚灰尘，简直像个正常运行的幼儿园。纪临踩到个金属物体——小铃铛，与失踪儿童身上的一模一样。
二楼传来小女孩的哼唱声。沈默示意纪临守在楼梯口，自己悄声上楼。纪临刚找到掩护位置，突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是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
"好久不见，07。"女性的声音带着笑意，与沈默的音色几乎相同，只是更柔媚些，"我就知道你会来。"
纪临从掩体后窥视：白雪穿着与沈默同款的警服，长发扎成马尾，正用枪指着三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孩子们后颈都贴着粉色铃铛贴纸，眼神涣散，显然被药物控制。
"放了她们。"沈默举枪瞄准白雪，"你恨的是我。"
白雪轻笑："恨？我可是在完成你放弃的事业啊。"她突然扯开一个女孩的衣领，露出后颈的腺体，"看这完美的Omega基因，比我们这些实验室产物纯粹多了。"
沈默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父亲当年终止计划是对的。你们把Omega孩子当实验品..."
"父亲？"白雪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那个亲手给我们打上编号的男人配叫父亲？"她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03"，"他选择收养你，只是因为07号实验体最听话！"
纪临看见沈默的枪口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知道01号怎么死的吗？"白雪继续道，"被强制洗去标记时大出血。而我们的'父亲'站在旁边记录数据！"她突然调转枪口对准沈默，"你烧毁了警校档案，但烧不掉这个。"
她甩出一张照片飘落在地。沈默低头看去，脸色瞬间惨白——照片上是年轻的沈父穿着白大褂，正给一个哭泣的Omega孩子注射药物。
"不可能..."沈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动摇，"父亲是Omega权益组织成员..."
白雪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沈默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去地下室看看真相吧，亲爱的弟弟。"她拽起一个小女孩挡在身前当人盾，"顺便告诉你，这里埋了足够炸平福利院的炸药。倒计时...三十分钟？"
沈默僵在原地。纪临知道他在权衡——救眼前的孩子还是去地下室查证真相。最终沈默做了个手势，示意纪临跟他走。
"聪明的选择。"白雪的声音追着他们，"毕竟好警察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地下室的铁门锈蚀得厉害。纪临用枪托砸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福尔马林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荧光灯管忽明忽暗，照亮两侧排列的培养舱。
"这是...什么鬼地方？"纪临的喉头发紧。每个培养舱里都漂浮着Omega孩子的躯体，后颈腺体位置连接着导管，将淡粉色液体输送到中央的收集器。
沈默径直走向尽头的控制台。显示屏上跳动着数据：《信息素记忆移植进度：78%》。旁边贴着张便签：「用Omega儿童腺体提取物重构Alpha记忆，实现第二性别意识操控」。
"父亲的字迹。"沈默的声音嘶哑。他打开控制台抽屉，里面是厚厚一沓手稿，扉页写着《论Omega基因对Alpha群体的驯化可能性》，作者署名沈昭——沈默父亲的名字。
纪临翻开手稿，越看越心惊：这是一套完整的理论，主张通过精选Omega基因"改良"Alpha群体，最终实现社会控制。配图是三十个编号儿童的照片，下方标注着各自的信息素特性。
"所以雪松计划根本不是培养Omega警察..."纪临恍然大悟，"而是培养能够控制Alpha的Omega特工？"
沈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点溅在手稿上。纪临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异常潮红——白雪的信息素正在诱发他的发热期前兆。
"必须...先救孩子..."沈默撑着控制台站起来，却在碰到某个按钮时触发了投影仪。墙上突然出现一段录像：穿着白大褂的沈父站在手术台旁，台上绑着个不断挣扎的Alpha男性。
"第七次临床试验。"录像中的沈父说道，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将03号Omega腺体提取物注入Alpha受体大脑额叶。"画面显示他拿起电钻对准Alpha的头骨。
纪临胃部一阵绞痛。沈默呆立在投影前，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突然，录像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年幼的沈默冲进画面，死死抱住父亲的腿："不要！王叔叔会死的！"
"07号你出去！"沈父厉声喝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小沈默被助手拖走时，镜头捕捉到他手腕内侧的"07"烙印在流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摩擦过。
录像到此中断。沈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规律，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纪临知道这是Omega在遭受巨大心理冲击时的本能反应。
"那些记忆..."沈默喃喃自语，"父亲说是车祸..."
楼上突然传来爆炸声！整栋建筑剧烈摇晃，粉尘簌簌落下。纪临拽起沈默："白雪引爆炸药了！我们得——"
"你上去救孩子。"沈默突然清醒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纪临，"我留下找总控开关。"
纪临想反对，但更多爆炸声从楼上传来。他咬牙冲向楼梯，回头最后看了眼沈默——大队长站在控制台前，背影挺拔如松，正快速操作着键盘。
主楼已经陷入火海。纪临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看见白雪正用刀割开一个小女孩的束缚。见到纪临，她竟露出微笑："来得正好，Alpha警官。帮我带她们出去？"
"你疯了？！"纪临抱起一个已经昏迷的孩子，"这地方马上要塌了！"
白雪轻松地拎起另外两个孩子："所以才要抓紧啊。"她突然凑近纪临，白梅香信息素扑面而来，"知道吗？07号当年逃跑时，也救走了三个实验体。"
纪临震惊地看着她。
"我们三十个孩子里，最终活下来的其实是六个。"白雪的声音在火场中异常清晰，"07号带着01、05和13号逃了。我带着09和21号...可惜他们没撑过第一轮腺体改造。"
走廊天花板轰然塌落！纪临护着孩子滚向一旁，抬头看见白雪轻盈地跃过火焰，三个孩子在她手中像没有重量的布娃娃。
"地下室有个紧急出口！"她回头喊道，"告诉07号，游戏才刚开始！"
纪临冲向楼梯，却被浓烟逼退。整栋楼开始倾斜，他只能抱着孩子从窗口跳下。落地时右腿传来剧痛，但他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不受伤害。
远处传来警笛声。纪临挣扎着抬头，看见白雪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更远处，地下室的位置突然喷出一道水柱——是消防系统被启动了。
当消防员从地下室救出沈默时，他浑身湿透但毫发无伤，怀里抱着个金属保险箱。"找到了总控开关。"他对纪临说，声音平静得不自然，"还找到了这个。"
保险箱里是六份儿童档案，每份都贴着照片。纪临翻到第七页——沈默小时候的照片下方，写着「实验体07号，唯一成功融合雪松信息素的受体。备注：其真实身份为沈昭之子，本计划最初的成功样本」。
最后一页是沈父的日记复印件：「小默今天又偷偷放走了实验体。必须清除他的记忆了，虽然这会导致信息素分泌异常...但为了理想，儿子也可以牺牲。」
沈默站在消防车旁，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朝阳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纪临突然想起发布会上他说的那句话——"实验室出品的怪物警察"。
"现在怎么办？"纪临轻声问。
沈默看向白雪消失的方向："她留下了线索。"他展开掌心——是张被水浸湿的字条，还能辨认出几个字：「下一个地点...信息素...法庭...」
"ABO继承法案听证会。"沈默的眼神重新变得锋利，"下周在高等法院举行。白雪要在那里动手。"
警车旁，被救出的三个小女孩正在接受治疗。纪临注意到她们后颈的铃铛贴纸已经被撕掉，取而代之的是医院腕带。其中一个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默说："雪松哥哥...03号姐姐说...游戏继续..."
沈默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纪临扶住他时，闻到了雪松信息素中前所未有的苦涩味道——像是整片森林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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