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第二十一话：光的学徒（兮的篇章）

启明成了兮在灵寰的导师。

他们的课程很特别。没有书本，没有公式，只有感受与共鸣。

启明带她来到一片“心声森林”。这里的树木由纯净的情感能量构成。喜悦之树会开出闪烁的笑声花朵，悲伤之藤会流淌出如泣如诉的蓝色光流。

“触摸那棵最小的树。”启明指引她。

兮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棵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小树。瞬间，她感受到一种单纯的快乐，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滋味。这感觉让她想起哥哥偷偷塞给她的水果糖。

“感受到了吗？”启明问，“这是灵寰记录下的某个孩子的快乐。它在这里生长，滋养着这片森林。”

他又指向一条缓慢流淌的、颜色晦暗的小溪。“那是焦虑之河。不要靠近，它会影响你的心绪。”

兮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条小溪。她开始明白，灵寰不是一个冰冷的信息库，而是一个充满情感与记忆的生命体。

“为什么实验室的人看不到这些？”她问。

启明叹息一声。“他们的心被欲望蒙蔽。他们戴着名为'科学'的枷锁而来，只想掠夺，不愿倾听。灵寰拒绝向他们展现真实面貌。”

他教她如何与光流对话。那些在空中流淌的光带，是灵寰的“血液”，承载着这个世界最古老的记忆。

“放松你的意识，像这样...”启明示范着。他的意识如同一片轻柔的羽毛，融入一道金色的光流。光流欢快地缠绕着他，分出一缕细小的支流，在他指尖跳跃，展现出一幅远古星空的画面。

兮学着他的样子，尝试与一道银色的光流建立连接。起初，光流有些犹豫，在她周围盘旋，像是在审视她。兮没有强求，只是耐心地、友好地传递着自己的意念。

终于，那道光流轻柔地触碰了她的“指尖”。一瞬间，她“看”到了这片齿轮城市最初形成时的景象——无数星光汇聚，如同温柔的工匠，一点点雕琢出这些发光的巨大齿轮。

“它接受你了。”启明欣慰地说。

日复一日，兮在灵寰的进步惊人。她学会了如何凝聚光流形成简单的护盾，如何引导情感能量抚平一片躁动的“荆棘地”，甚至能听懂那些发光水母之间交流的“歌声”。

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测试的女孩。她在主动探索，主动学习，主动与这个世界交朋友。

然而，实验室的监控数据，将她的变化忠实地记录下来。

“她的意识波动与灵寰环境的契合度提升了百分之三百！”一个研究员向云胤报告，语气中充满震惊，“而且，她似乎在与某种...高维智能进行定向交流！”

云胤看着屏幕上兮那稳定得异乎寻常的生理指标，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果然...Ω型连接者的潜力远超想象。我们必须加快'桥接计划'的进度。她是关键！”

他下达指令，增加了对兮的测试频率和强度。他们要榨取她与灵寰建立连接的全部数据，为那个庞大的计划提供蓝图。

现实世界的压力，再次向兮涌来。

一次超长时间的强制连接后，兮疲惫地回到白色房间。她蜷缩在角落，额头的筑梦环还在发烫。与灵寰的和谐共鸣，和实验室的暴力抽取，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体验，让她的精神备受煎熬。

她想念启明导师，想念那片宁静的心声森林。但她也知道，只要还被困在这里，她的能力增长得越快，对灵寰可能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在一次难得的休息间隙，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起来。意识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飘向那个她已经很久不敢触碰的家。

她想起有一次，她和哥哥在院子里玩泥巴，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妈妈一边责备他们，一边忍不住笑。爸爸则拿着水管，假装要冲掉他们身上的泥点，最后却变成了一场欢乐的打水仗。那天晚上，他们俩并排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妈妈给他们擦干净脸。哥哥偷偷碰了碰她的手，小声说：“妹妹，真好玩。”

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过兮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在外面的世界。

羽站在妹妹空荡荡的房间里。这里还保持着她失踪那天的样子。床上放着那个旧玩偶，柜子里还有她没吃完的半包饼干。

妈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兮三岁生日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眼睛弯弯，手里紧紧抓着一颗哥哥给的糖。

“我又梦到她了，”羽轻声说，手指拂过照片上妹妹的脸，“她在哭。”

妈妈把他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小羽。爸爸和我在想办法，我们联系了一些人...有些好心人愿意帮我们。”

他们不知道，他们思念的女儿，正被困在深深的地下，她的泪水滴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而维系着他们的，是那份穿越时空、无法被任何实验割断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