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的夏末,金陵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暑气,混杂着梧桐叶的清香与淡淡的历史尘埃。容遇教授伏在案头,台灯的光晕温柔地洒在她花白的头发和那张写满复杂公式的手稿上。窗外,蝉鸣渐歇,夜色如墨。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灵魂深处被抽走了什么。视线开始模糊,那些曾经信手拈来的数字与符号,此刻竟如天书般难以辨认。她想伸手去拿桌角的搪瓷杯,杯中是早已凉透的清茶,但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终究……是油尽灯枯了么?”她心中暗叹,嘴角却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这一生,历经战乱,钻研学问,教书育人,虽有遗憾,却也无愧于心。她缓缓闭上眼,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了几下,终于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也或许是永恒。
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刺入耳膜,将她从混沌中唤醒。这不是她熟悉的钟表滴答,也不是街巷的叫卖,而是一种陌生的、高频的电子音。容遇猛地睁开眼,却被头顶刺眼的白光晃得又眯了起来。
这不是她那间充满书香与墨味的书房。没有泛黄的书卷,没有老式的木质书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洁白到有些冰冷的天花板,和……一张现代化的床铺?她身上盖着的,也不是那床熟悉的棉布被褥,而是一种触感光滑的被子。
她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却发现这具身体陌生得让她心惊。手臂纤细,皮肤白皙紧致,毫无岁月留下的褶皱与斑点。她颤抖着将手举到眼前,这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手!
心脏狂跳,一种荒诞又恐惧的感觉席卷全身。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少女的房间,墙上贴着她看不懂的明星海报,书桌上散落着课本和一个发光的、薄薄的“板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显示着无数条未读消息和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日期——2025年6月。
2025?她不是在1955年……离世的吗?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扶住额头,却触碰到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而非她熟悉的短发。她踉跄地冲到墙角的穿衣镜前,镜中映出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镜中站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青春的脸庞,明亮的眼眸,带着惊恐与茫然。这张脸,竟与她年轻时有几分神似,却又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属于新时代的、充满活力的气息,与她刚刚告别那具苍老身躯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我……是谁?”她喃喃自语,声音清脆悦耳,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略带沙哑的嗓音。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探进头来,带着一丝不耐烦:“容遇,你发什么神经呢?手机都快被打爆了,纪家的车在楼下等好久了,你那董事长‘儿子’又派人来接你了,快点啊,别耽误大家时间!”
“董事长……儿子?”容遇——或者说,占据了十八岁容遇身体的这位老灵魂,脑中轰然一声。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混杂着原主的记忆,开始涌入她的意识。她想起,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容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她的“儿子”,是纪氏集团那位七十多岁的传奇董事长纪舜英。还有几个重孙子,其中有一位六少爷,名叫纪云庭,是家族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荒诞,太荒诞了。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教授,竟成了自己儿子眼中的十八岁少女?还有一位桀骜不驯、备受争议的六少爷纪云庭,将是她在这个新世界里需要面对的重要亲人。伦理纲常,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镜中少女的脸上,惊恐渐渐褪去,一种属于容遇教授的沉静与坚韧,开始缓缓凝聚。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年轻的身体肺活量大得让她有些不适应。
既然命运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让她以这种方式“重生”,那么,她便要看看,这个七十年后的世界,这个名为“纪家”的庞大家族,究竟是何模样。尤其是那位六少爷纪云庭,他将是解开纪家谜团,重塑家族荣耀的关键一环。那双年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睿智光芒。一场跨越时空,牵动六少爷命运的家族传奇,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