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筑起心墙以抵御风暴,却难防他沉默递来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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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从工作室窗外无声归来,公寓里的空气仿佛悄然发生了变化。
金桐儇依旧是那个行程精确到分钟的商业掌权者,但某些细节,如同精密仪器上出现的微小偏差,只有最敏感的观察者才能察觉。
他开始过问她的行程,不再仅仅是“必要场合”的提前通知,而是更具体的内容。
金桐儇“明天在工作室?”
晚餐时,他状似无意的提起,餐桌上只有银制餐具与骨瓷碰撞的轻微声响。
余姠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没有主动报备的情况下,问及她第二天的非公开行程。
余姠“嗯。”
余姠“要试一窑新的釉色,需要守着火候。”
她回答得谨慎,带着试探。
金桐儇“嗯。”
他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只是随口确认。
但第二天下午,康莉却提着两个精致的保温食盒,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
康莉.“夫人,先生吩咐给您送来的。说是..守着窑火辛苦,按时用餐。”
食盒里的菜肴清淡精致,显然不是附近餐厅的外卖,更像是公寓厨房特意准备的。
余姠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汤羹,心头泛起一丝混杂着疑虑的微澜。
这算是什么?更高级的圈养关怀,还是..某种她不敢深究的示好?
她没有打电话去道谢,只是将这份“意外”默默收下,如同对待之前那些昂贵的资料和材料一样。
他们之间横亘着那纸契约,任何超越界限的解读都可能让她显得可笑。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余姠抱着一叠刚染好、需要连夜绷开晾干的布料从工作室返回公寓。
她轻手轻脚的进门,却意外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流泻出来,映出金桐儇伏案工作的身影。
他似乎刚结束一个跨国电话会议,正疲惫的揉着眉心,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门缝与她相遇。
那双总是或锐利或淡漠的眼睛里,带着少见的、未及掩饰的倦意。
余姠“还没休息?”
她停下脚步,客套的问了一句。
金桐儇“嗯。”
他的视线落在她怀中那叠色彩浓郁、还带着湿润感的布料上。
金桐儇“顺利吗?”
他问的是她的工作。
不是“金太太”的职责,而是她自己的创作。
余姠“还行。”
余姠“就是蓝色总是最难控制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灰。”
她下意识的回答,带着手艺人才懂的烦恼。
金桐儇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光却专注的落在她沾着些许蓝色染料的指尖上。
金桐儇“你上次烧出的那件雨过天青就很好。”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余姠愣住了。
他记得。
他不仅记得,还准确的说出了那件作品的釉色名称。
那不是资料上冷冰冰的“天青釉”三个字,而是她为那一窑最成功的作品私下起的名字“雨过天青”。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激起圈圈涟漪。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桐儇“不打扰你了。”
他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说完这句,便转身回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余姠抱着沉重的布料站在原地,良久,才挪动脚步上楼。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眼前反复浮现的,不是他平日里冷峻的面容,而是他刚才说起“雨过天青”时,那双映着灯光、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她开始意识到,金桐儇正在用一种她无法定义的方式,缓慢的、无声的靠近她那片“方寸之地”。
而他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靠近,都像投入她心湖的一颗石子,让她精心维持的平静水面漾开无法忽视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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