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他穿着外衣睡不舒服,就……帮他把外套和裤子脱了。”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脱了?”
俞亮继续追问:“怎么脱的?”
“就……就那么脱的啊!”
方绪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带着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烦躁和心虚。
“他醉得跟滩烂泥一样,难道还能指望他自己动手?我把他放倒,拽下裤子,不然还能怎么脱?”
“那么……”
俞亮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和。
他问出了那个最关键、最致命的问题:
“请你告诉我,师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方绪的心上。
“如果只是‘脱下裤子’,时光他……为什么会那里痛?”
“轰——!”
这个问题如同惊雷在方绪脑海中炸开。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俞亮的逻辑清晰而冷酷,直接指向了那个他拼命想要掩盖的真相。
冷汗从额角滑落,缓缓渗入衣领。
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师兄"的少年,那个他手把手教着认棋盘、落棋子的孩子,此刻正用看待陌生人般的目光注视着他。
难道十数年的同门情谊,就要在今天彻底决裂?
“啊!!!”
就在这时,时光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打断了方绪尚未成型的“狡辩”。
只见他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带着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如释重负,嚷嚷道:“我想起来了!肯定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痔疮!对,绝对是痔疮!昨晚可能酒喝多了,上火了,今天这就开始闹腾了!哎哟喂,可疼死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龇牙咧嘴,仿佛真的被这“难言之隐”折磨得不轻。
方绪提到嗓子眼的心,伴随着时光这石破天惊的“自曝”,“咕咚”一声,重重地落回了原地。
甚至因为落得太快,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感。
他几乎是本能地,趁着俞亮目光被时光吸引过去的刹那,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僵硬的肩膀松弛下来。
“你小子……我说你怎么坐立不安的!原来是这么回事!早说啊,绪哥认识不错的肛肠科医生……”
方绪这话接得自然无比,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从未存在过。
俞亮靠回椅背,脸转向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深邃。
他不再看时光,也不再看方绪,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他真的……能完全相信这个解释吗?
方绪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俞亮依然凝重的表情,那颗好不容易落回原处的心,此刻又悄悄提了起来。
他知道,俞亮这一关,并没有完全过去。
只是暂时被时光这误打误撞的“痔疮”给糊弄住了。
车厢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只有引擎低沉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