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老师

祁岷青没有追问，把小女孩放回门槛上，柔声问:“期中考怎么样？”

“全班第一！”李小桃骄傲地说，然后害羞的补充，“数学差两分就满分了。”

“真棒。”祁岷青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文具和糖果，“这是奖励。”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爷爷说……下学期可能不能去上学了。”

“不会的。”祁岷青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义务教育会保障你初中毕业，读高中就会有助学金，如果你肯学，以后还能考大学。再怎么样，有哥哥呢。”

李小桃又扑进祁岷青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景长风站在一旁，尴尬还未消退，他转过头，假装对小女孩摊开在门槛上的作业感兴趣。

小学四年级的数学期中卷题量很少，李小桃的字迹很清秀，整面试卷几乎都是红勾，唯一让她失了两分的是一道鸡兔同笼的题，鸡兔脚数差的出题法课本上没有讲过，小女孩用铅笔在旁边改了好几个不一样的答案，景长风扫了一眼，都是错的。

“这题不难。”他拿起铅笔看向李小桃，“我教你？”

李小桃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看见祁岷青朝她点头，才小心翼翼挪到景长风身边。

景长风在试卷空白处简单画了几只鸡和兔子，一步步认真解释，等小女孩听懂才继续往下讲。他像一个真正的老师，神色温柔认真，同时引导着知识和渴望知识的人，毫不费力。

这是他的天赋，与生俱来的。

祁岷青在李小桃身后蹲下，解开了她的发绳。常年和爷爷住在一起，没人给小姑娘梳头，她的发型总是比较潦草，看上去和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很违和。

有一次李大爷打算干脆给她剪成男孩子那种短发，正巧祁岷青上门走访，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爱漂亮的，即使她懂事，那么好的一头长发被剪掉还是会伤心。

于是祁岷青拦下了李大爷，握着梳子手把手教小姑娘自己梳头，给她扎了两根漂亮的麻花辫。

到底人年纪还小，手法不熟练，但已经初见成效，能自己把头发好好扎起来了，于是祁岷青答应她每次来都给她重新扎一次，直到她和自己编的一样好看。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

祁岷青的手指轻巧灵活地穿梭在小女孩长发之间，目光却落在景长风身上。他低着头耐心重复着解题思路，一大一小两颗头凑到一起，看起来格外温馨。

祁岷青盯着手中逐渐成型的发辫，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景长风那句“我是祁书记的人”，突然没来由地觉得，他们很像……一家人。

离开李家后，景长风又跟着祁岷青走访了几户人家，李小桃蹦蹦跳跳跟在他们身后，逢人就介绍这是“小景老师”——祁岷青亲传。

每到一处，祁岷青都能准确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了解他们的近况和需求。景长风牵着李小桃默默跟在后面，观察祁岷青与村民的互动——他记得张家媳妇喜欢绣花，特意带了新花样给她；知道王家小孩爱看书，就捎来几本童话书；甚至留意到李大爷的烟斗坏了，专门买了个新的。

临走之时祁岷青突然叫住李小桃，把手腕伸到她面前:“你上次给哥哥的红绳褪色了，有空给我编一个新的好不好？”

李小桃二话不说点头:“我要在新的上面加铃铛和纽扣，祁哥哥和小景老师都有！下次你们来记得找我拿！”

景长风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祁岷青戴的红绳并不是他想的定情信物，由此可得，他应该……没有对象。

心跳突然没了节奏。

景长风下意识去看祁岷青，想知道是有意还是碰巧——难道祁岷青注意到他早上盯着那圈红绳看了？

可是祁岷青低头摸着李小桃的头，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算了。景长风想。

对于眼前这个人，也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一定要一个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