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是灵骨被生生剔出、神魂被寸寸撕裂的剧痛。
沈清辞猛地从冰冷的石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粗布弟子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
她大口喘息着,眼前还残留着方才那可怖的景象——
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戮仙台,寒风如刀。那个她敬若神明、朝夕侍奉了三年的人——她的师尊,凌霄剑尊墨渊,正手持本命仙剑“霜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是修炼千年无情道淬炼出的极致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沈清辞,天漏之体,秽乱灵根,三年期满,当以此身,祭我剑道。”
他淡漠地宣判,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下方每一个观刑仙修的耳中,引来或怜悯、或嘲讽、或麻木的目光。
然后,那柄她曾无数次擦拭、无比熟悉的霜华剑,携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剑气,精准地刺入了她的丹田,剜出了那所谓“秽乱”的灵根,继而剑光一搅……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的神魂在绝对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琉璃般寸寸碎裂的触感。
那不是梦!
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痛楚,都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沈清辞颤抖着抬起手,抚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剑锋洞穿的幻痛。
她环顾四周,简陋的石室,一张石床,一个蒲团,空气里弥漫着稀薄却清新的灵气——这是凌霄剑宗最底层外门弟子的标准居所。
而她,沈清辞,不再是那个熬夜码字的社畜,而是穿进了这本她睡前吐槽的仙侠虐文里,成了里面那个和她同名同姓、注定要被师尊亲手杀妻(徒)证道的炮灰女配!
原主是万年难遇的“天漏之体”,无法引气入体,是修仙界人尽皆知的废物。三年前,却被修仙界战力天花板、凌霄剑宗太上长老墨渊亲自带回宗门,一度引起轰动。
所有人都以为墨渊尊者发现了什么绝世璞玉。
直到今日,沈清辞才明白,他带回来的,不过是一味三年后用来淬炼他无情道心的——“药引”!
死局!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距离那场戮仙台上的惨剧,还有整整三年。
可她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拿什么去对抗那位已修千年无情道、剑法通天的师尊?拿什么去改变这看似早已被天道注定好的命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响起,打断了沈清辞的思绪,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外面吼道:
“沈清辞!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滚出来!今日是新弟子入门大典,所有弟子必须到场观礼,去晚了小心执事扒了你的皮!”
是负责管理这片杂役区的赵干师兄,平日里没少对原主冷嘲热讽。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与混乱。
她不能慌,更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知道了结局,那么从现在开始,她活着的每一秒,都是为了挣脱这个结局!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衫,用冷水拍了拍脸,看向水盆中倒映出的那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庞。
“活下去。”她对着水中的自己,无声地说道。
然后,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门外,是以赵干为首的几个外门弟子,他们抱着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
赵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一声:“啧,‘天漏之体’就是不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还以为墨渊尊者会再来瞧你一眼?别做梦了!赶紧的,耽误了大典,有你好看!”
周围的弟子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沈清辞垂着眼睫,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只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宗门广场走去。
她的沉默,在赵干等人看来,更是坐实了她的懦弱与可欺。
然而,无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正紧紧攥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脑海深处,那戮仙台上的彻骨寒意与神魂碎裂的恐怖感觉,如同最警醒的钟声,不断回荡。
师尊,墨渊……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戮仙台之约,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