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魔域,万年寒渊底。
玄冰祭坛凝着亘古不化的霜气,锁链如狰狞的巨蟒,穿透一人的琵琶骨,将她死死钉在祭坛中央。
她
是曾能毁天灭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血璃魔尊幻月,却已被囚禁于此万年!
她蜷缩在地,刺骨的寒意顺着锁链蔓延,与体内翻腾的血煞相互撕扯,每一寸肌肤都仿若被千万根冰针穿透,又被烈火灼烧。
月圆之夜的血煞反噬如期而至,比之过往万年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此时,腰间的血色缠枝纹玉佩缓缓散发着淡淡微光,月玄的冰凉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支撑。
她却死死咬着牙齿,眼中恨意刻骨,不愿任其沾身,又似跗骨之蛆根本甩不脱。
这是父神青玄封印她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救命的法器,却更像一道刻在骨血的嘲讽。
万年前桃花漫天,青玄将玉佩系在她腰间,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月玄认主,往后护你周全”。
可转身,他便拔剑刺穿她心口,剜走那颗深爱他的心脏,碾碎她的元神,将她狠狠砸入这不见天日的深渊。
临走,只抛下一句冰冷的“为了苍生”。
心口的剜心旧疤仍在隐隐作痛,与琵琶骨的蚀骨之痛以及血煞反噬的撕裂殇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万年囚笼最残忍的酷刑。
不仅如此
他留下的月玄缠枝纹玉佩上还刻满了“净化”符文,每到月圆之夜,便会释放稀薄的天地清气。
让她一边忍受魔气被灼烧之痛,一边又离不开月玄镇压血煞反噬。
这份依赖与恨交织的滋味,比锁链穿骨更让她难熬。
她恨青玄的绝情,却又不得不靠着他留下的法器苟延残喘。
“青玄……”
幻月抬起头,血色月光映照在她苍白却妖冶的脸上,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
“你剜我心脏,碎我元神,将我封印万年。”
“他日我破印而出,必定寻遍三千界,吸尽你同源之气,修复元神,杀上神界,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落下,血煞反噬的剧痛骤然攀升,她猛地弓起身子压下喉间溢出的一抹腥甜。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幻月眼中闪过一丝疯癫的狠厉。
她猛地咬碎舌尖,任由滚烫的精血顺着唇角滑落。
随后,又用指尖飞快在空中勾勒出一串复杂的血色咒文。
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玄冰祭坛上,瞬间化作血色莲花,又骤然炸开,尽数融入咒文之中。
“以我血璃魔尊幻月之名,传讯三千界……”
她一声厉喝,血色咒文乍然暴涨,凝成一句“三千界气运之劫,唯我可解!”
而后,猛然化作一道凌厉血箭,以势如破竹之势冲破寒渊层层封印,朝着三千界中枢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幻月浑身脱力,重重瘫倒在地。
她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渐渐模糊,唯有腰间的月玄玉佩依旧固执地守护着她濒临溃散的元神。
许久,她提着一口气,蓦地挣扎起身。浑然不理会琵琶骨鲜血淋漓的伤口,只死死盯着祭坛上方的封印,眼中满是孤注一掷的期待。
她赌的是,三千界气运之事,足以让那些趋利避害的系统使者,亲自前来求她这个被封印的魔尊。
果然
三日后,便有一道微光乍然破开魔域深渊的黑暗。
幻月睁眼,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灰袍的系统使者仓促而来,惶恐跪伏在深渊边缘,声音发颤。
“尊上……三千界气运之子遭反噬,清气紊乱,濒临溃散!”
“若气运之子身死,三千界气运将绝,天下大乱!求尊上出手拯救苍生,化解此劫!”
“拯救?”
幻月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本尊被困万年,何时需要做这等‘慈悲’之事?”
她缓缓撑着玄冰站起身。
锁链摩擦着琵琶骨,带出一串血珠。
她却浑不在意,任凭红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突然,她指尖血光一闪,转瞬隔空捏住系统使者中枢命脉的核心晶核。
使者大惊失色:“尊上!您这是……”
晶核在幻月指尖剧烈震颤,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却被她强行压制。
“任务改了!”
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寻遍三千界气运之子,取其清气!活要见人,死……”
她缓缓靠近瑟瑟发抖的系统,轻声吐气。
“便碎了他的元神,送他去陪你等父神口中的‘苍生’!”
话音未落,她指尖发力,核心晶核应声碎裂,系统彻底被她掌控。
与此同时,体内魔气猛然暴涨,她双臂狠狠一振,便将穿透琵琶骨的锁链震碎。
铁链崩飞出去,砸在玄冰祭坛上,瞬间裂成无数碎片。
琵琶骨的伤口随之被震得喷出大量鲜血,幻月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一步踏离玄冰祭坛。
红衣猎猎,在漫天飞舞的冰屑与魔气中,一步步朝着寒渊之外走去。
万年囚禁,今日终得解脱!
就在她破印而出的刹那,腰间血色缠枝纹玉佩月玄骤然发烫,滚烫的温度穿透衣料,竟似要烧穿肌肤、烙进骨血,惊得她猛地攥紧了玉佩。
一道细碎微光自玉佩裂隙中迸发,在混沌虚空中骤然铺展,映出一幅清晰到极致的画面。
风动桃枝的簌簌声、空气中浮动的清甜花香仿佛就在耳畔鼻间,宛若伸手便能触到那方天地的肌理。
春意漫溢的万亩桃林中央,一间简陋竹屋孑然独立,檐下沾着未落的桃花瓣,却掩不住屋内弥漫的死寂。
竹屋内,男子正佝偻着身躯,双手死死捂住心口,剧烈的咳嗽几乎要震碎五脏六腑。
殷红的血珠顺着唇角滚落,在粉色衣襟上晕开大片刺目的红,将他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衬得愈发毫无血色。
那是腹部留下的陈年旧伤,此刻正与他体内紊乱翻涌的清气疯狂纠缠、噬咬经脉。
寸断般的剧痛让他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恰是最易被“收割”的致命状态。
幻月眸色一凝,饶有兴致地睨着画面中的身影。
男子目若寒星坠夜,纵然咳血不止,眉宇间那抹清绝出尘的风姿依旧未减分毫。
正是这一界的气运之子,唐俪辞。
她死死盯着画面中脆弱不堪的男子,舌尖轻舔过唇角残留的血痕,冰凉的触感让她眼中燃起一丝嗜虐的玩味,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呵,你这气运之子,倒是会挑时候出现。”
话音方落,她脚下一动,身形已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瞬间冲出了万年寒渊,朝着桃林方向疾驰而去。
红衣扫过沿途的残花败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腰间的月玄玉佩依旧滚烫,却不再映射出画面,只静静贴合着她的肌肤,散发着微弱的清气。
空气中徒留一抹几不可闻的模糊低语悄然飘落,带着跨越万年的沧桑与执念:“幻月……我已候你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