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囚笼爱恨缠,指尖藏温柔
翌日,桃枝上的晨露还未坠尽,一道红衣再次撞碎竹屋残破的窗棂,卷携着淡腥魔气砸在地面。
幻月足尖点地的刹那,腰间月玄已发出细碎嗡鸣,与唐俪辞心口的印记遥相呼应。
“倒是安分。”
她瞥向床榻上静坐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指尖翻飞间,几道赤红色魔气如锁链射出,转瞬捆住唐俪辞手腕脚踝,将他按在床柱上。
木柱受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下颌线绷得更紧,眼底却无半分惊惧,只那抹隐忍如墨色晕染,愈发浓重。
幻月缓步上前,绯色指甲抚过他心口的血色印记,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烫。
“父神当年封印磨头,大展神威时,也曾在一人心口留下了一道疤。只是那疤……”
她轻笑出声,指尖猛地用力。
一把扯紧缚在唐俪辞身上的魔气。
“却是一道被人剜出的心脏。”
唐俪辞一言不发,只是防备地凝着她。
幻月习惯性地俯身,凑近他眉眼。
看着他喉结滚动,却咬唇不发一语,胸腔的恨意瞬间翻涌。
彭
竹屋内一切桌椅瞬间碎成木屑。
幻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意。
掌心扣住月玄,魔气顺着指尖注入,血色玉佩随之亮起刺目红光。
“起。”
她低喝一声,玉佩中倏然窜出一缕血色雾气。
血色雾气贴着唐俪辞肌肤游走,所过之处,清凉灵气便如溪流被强行拽出,顺着雾气涌入幻月掌心。
唐俪辞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清气流失的痛楚如蚁虫啃噬经脉,他下意识绷紧脊背,身子彭地砸在身后的木柱上,腹部旧伤骤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让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那道伤痕是当年孕养方舟心脏险死还生时留下的。
此刻竟在清气流失的震颤中,泛起细密的痒意,愈合之势与痛楚交织着蔓延开。
幻月盯着他苍白却依旧清绝的侧脸,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快意。
这便是与父神青玄一脉同源的气运之子?
也不过是任她宰割的无名之辈罢了。
可下一秒,幻月扫过他忽然蹙紧的眉头,瞥见他衣料下隐约可见的疤痕轮廓,目光竟猛地钉在他按向腹部的手,指尖血色雾气更是微微一顿。
脑海中倏然闪过模糊的画面。
画中之人也是这样一副隐忍的眉眼,也是这般按着重伤处的动作。
只是那时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比眼前人更挺拔些。
“走神什么?”
意识到自己意外失神的恍惚,幻月骤然泛起一丝愠怒。
死死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回神。
可当看到唐俪辞滴落在衣襟上的冷汗,原本该加重力道的指尖,竟又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几分。
指尖的血色雾气随之蓦地稀薄,不再灼烧肌肤,只温顺地牵引着清气流动。
唐俪辞明显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幻月如遭雷击,猛地抽回手。
他眼底没有恨意,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困惑,仿佛在探究她突如其来的迟疑。
“看什么?”
幻月厉声呵斥,魔气再次暴涨,锁链狠狠勒进唐俪辞的肌肤,留下一道红痕。
“不过是怕你死得太快,我没的‘药’用。”
她强行将那丝莫名的柔软压下,可指尖触到他腕间被锁链磨红的皮肤时,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
这细微的停顿却根本没能逃过唐俪辞感知。
他看着眼前红衣似火的女子,脑中闪过一丝莫名熟悉感。

她的魔气,她的眼神。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迟疑,都像极了记忆深处被遗忘的碎片。
尤其是她盯着自己旧伤时的神情。
竟带着一丝……疼惜?
“你究竟是谁?”
他终于开口,声音因清气流失而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幻月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一缕血珠。
“我是谁?”
她笑出声,笑声里却满是破碎的恨意。
“是被你等抛弃的魔!”
“是要取你性命复仇的人!”
话音未落,她再次催动血色煞气,这次的力道比之先前更狠。
转瞬,清气便如潮水涌入她体内,一寸寸修复着她受损的元神。
唐俪辞闷哼一声,腹部的痒意却突然加剧,仿佛有新生的力量在疤痕下涌动。
他下意识低头,竟看到衣料下透出淡淡的青光,旧伤处的肌肤正在缓慢愈合。
这诡异的变化让他瞳孔微缩,而这一幕恰好落入幻月眼中。
“怎么回事?”
她厉声质问,伸手就要去掀他衣襟。
却在指尖即将触到布料时,猛地顿住。
她的动作里没有恨意,只有纯粹的探究,甚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这反常的举动让两人同时怔住。
幻月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半步,眼底满是慌乱。
她怎么会关心他的伤?
她应该盼着他痛不欲生才对!
体内的血煞之气乍然躁动,月圆之夜将近,魔气与刚汲取的清气在她经脉里冲撞,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今日就到这。”
她仓促收了魔气与锁链,月玄的血色红光迅速黯淡。
看着唐俪辞瘫倒在床榻,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地望着自己,她心脏狠狠一缩,转身就走。
路过窗棂时,下意识回头,恰好看到唐俪辞抬手抚向腹部旧伤,眉眼间带着一丝困惑。
那画面与记忆中白衣男子的身影重叠,让她脚步一顿。
心口的剜心疤痕突然作痛,与月玄的凉意交织,瞬时搅得她心神不宁。
“明日我再来。”
她咬着牙说完,转身仓促朝着桃林深处掠去。
直至确定走远,方才落在了一颗桃花树下。
身子靠着桃树大口喘息,体内血煞之气愈发躁动,对清气的渴求如烈火灼烧。
竹屋内,唐俪辞缓过气来,轻按向腹部旧伤。
痒意已渐渐平息,只留下淡淡暖意。
他看向幻月消失的方向,脑海中萦绕出她指尖的温度,以及那转瞬即逝的柔软。
这气息,这矛盾的举动,当真叫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