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俪辞心头试探的念头刚起,腹部伤势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脸色瞬间煞白,竟是不防,中了柳眼音杀功的余毒,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
“唐俪辞”
幻月心头一惊,伸手去扶。
却被身形如鬼魅般去而复返的柳眼猛扑而来,纠缠住。
她心神被唐俪辞状况牵引,猝不及防被柳眼及属下的小红偷袭,
身子转瞬便被丝弦缠住,周身魔气运转受阻,不得不将唐俪辞放下。
怒火如岩浆在胸腔炸开,幻月神色冷得发寒。
漆黑的魔气如滔天巨浪涌起,瞬时将柳眼众人掀翻在地。
待她将柳眼一众击退回神,唐俪辞已毒发深重,面色青紫,气息微弱。
情急之下,猛然发觉自己方才逸散的精血竟能压制他身上的音杀剧毒。
她暗骂一声“废物”,虽嘴上嫌弃,指尖利爪却毫不犹豫划过手腕,将精血喂进唐俪辞口中。
然,本就离月圆之夜的血煞反噬极近,早已受制于反噬之痛。
如今又强行抽取精血,待将唐俪辞体内剧毒勉强压下,她整个人已是冷汗连连。
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嘭”地一声砸倒在地。
待唐俪辞醒来,察觉体内余毒已消,胸腹间的痛感亦淡了许多。
目光扫过,骤然瞥见幻月手腕上未愈的伤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竟为了他,做到了这份地步。
刚要起身上前检查她的伤势,手腕便被两道急促的身影一把扯住。
驰云、阿谁及沈郎魂匆匆赶来,见状当即扣住唐俪辞胳膊,想趁着幻月重伤将他带离。
驰云咋咋呼呼。
“呼,终于等到这大魔头重伤倒地了,也不枉我三人的一番借刀杀人之计。”
唐俪辞却顿住了脚,没有迈步。
待亲眼目睹了幻月方才豁出性命的庇护,眼中思绪复杂,脚下竟生了几分滞涩。
然,眼下形势不等人,好不容易设计让那女魔头重伤倒地,才有了这转瞬即逝的可逃之机。
驰云见唐俪辞竟生出迟疑,当即急得跳脚,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大吼。
“哎,唐狐狸,你不是吧。这女魔头都这般折磨你了,你当一刻不停,马不停蹄地逃离。”
“你竟还生出迟疑?莫不是脑子被折磨坏了?”
唐俪辞无奈摇头,反手挣开他的手:“其实,也没你们看到的这般严重。”
驰云更是瞪大了眼,一把扯住他衣领,目光直直瞪着他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咬痕,声音陡然拔高。
“这伤势都这般明显了,还不严重?”
唐俪辞扯回衣领,眼底情绪翻涌,复杂难辨:“这只是表面的伤势而已。”
驰云满脸困惑:“伤势还分表面不表面?”
唐俪辞扶额,觉得没法和他正常沟通。
阿谁叫他扶额,赶忙拉住池云咋咋呼呼的身形,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唐俪辞,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大概知晓唐公子的意思了。”
“脖颈伤势只是看起来触目惊心,实则并未伤及根本。而且——”
她细细端详片刻,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唐公子虽被囚禁,却比先前愈发血色饱满,不似受了重创之人。”
“啊?你是说?”
驰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下打量唐俪辞,见他果然面色红润,全然不似重伤模样,顿时抓着头发懵了。
“所以,她这是伤你还是救你?”
唐俪辞望着幻月倒地的身影,声音低沉:“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有莫名恨意,但那恨里……却又藏着一份恋与痴……”
“啊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驰云听得一头雾水,急声道,“她究竟是敌是友?”
唐俪辞沉默,心中亦是一片茫然。
“我不知。”
话音未落,忽然身形一软,无法控制地靠进了阿谁面色焦急的怀中。
竟是心口那道诡异的印记再次发作,锁定了他的去路。
心中微顿,更多的却是生出借此试探那红衣女子心思的念头。
她对自己,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驰云正要开口呼喊,却蓦地被一阵阴冷刺骨的煞气骤然裹挟而起,“嘭”地砸在地上。
“是哪个天杀的敢对老子动……”
后半句尚未出口,便被眼前杀气凛然的幻月镇在原地,狠狠咽了口口水,再也发不出一声。
这女魔头醒的也太……诡异突然了。
幻月缓缓起身,脸色冰冷,只淡淡瞥了驰云一眼,便将视线收回,落在了那身形娇弱靠在女子怀中的男人身上。
以及,那女人环在唐俪辞腰间一双白皙娇嫩的纤纤玉手。
眼中阴厉之色刚起,却在瞥见唐俪辞那双狐狸般暗中窥探她的眸子时,骤然熄灭。
她嗤笑一声,眼里尽是看破一切的冷意:“我的药,竟也生了窥探之意。”
不是猜测,而是尽在掌控的笃定。
她慢条斯理地一步步靠近,鞋底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便是到得那陌生女子面前,将她逼进狭仄的木屋一角,仍未停步,依旧步步逼近。
直至“哧”的一声,鲜血飞溅在三人脸上,染红了那女子纯白的衣裙。
“还几次三番生出逃跑之意。”
幻月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身后的驰云这才惊呼出声,唐俪辞更是猛地拽住阿谁的衣袖,这才发现她的脖颈早已被幻月一根泛着黑气的手指牢牢钳住。
胸口处有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正汩汩冒着血气,其上隐隐散着一丝黑煞。
唐俪辞望着那面无表情的眼神,霎时犹被人扼住喉咙,半晌发不出一丝声音。
未等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阿谁便被幻月一把抓起,抛向了半空。
被抛上天的,还有一直隐在身后的驰云。
“不要伤他们!”
唐俪辞胸口剧烈起伏,心有余悸地死死盯着幻月抛掷的手。
沉默几秒。
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下,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妥协,“有什么冲我来,别伤他们。”
幻月静静盯着他,双手一缩,毫无波澜地将二人丢回了地面。
眼尾上调,唇角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的药竟也生了窥探之心。”
她弯下腰,神色如常地将唐俪辞扶起。耐心地弹去他身上的灰屑。
不容拒绝地扶着人往木屋深处走,语气不紧不慢:“想要窥探我,就得乖乖呆在我身边。”
“天长日久……”
她好生地将人安置上床榻,将一床棉被细细盖在他身上,语气温和。
“虽然,不一定能窥到什么。但你,注定逃不出我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