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墟
凤辞前世乃神界第一神帝,因装逼太甚被三千道统联手诛灭。
重生后她成了修仙界凤家十七岁的小狐狸,修为尽失还被老爹天天洗脑。
“闺女,为父三十岁便证道主宰,你如今练气十阶……嗯,勉强还行。”
凤辞忍无可忍,决定这世低调做人,结果第一天出门就撞上仇家转世。
对方冷笑:“你这狐狸尾巴藏得不错,可惜装逼的气质出卖了你。”
凤辞:“……”这世道,连装死都不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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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是先从神魂深处漫上来的。
像是万古不化的玄冰,一寸寸冻结了她曾经璀璨炽热的神帝本源。凤辞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场震动诸天的围杀——三千道统,百万神魔,布下斩帝屠神大阵,将她逼至星海废墟。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力竭之际,还不忘整理了一下鬓角被神血濡湿的乱发,对着那黑压压一片、如临大敌的敌人,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慵懒与蔑视的笑。
“就凭你们……”
后面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吞没。她选择了最轰轰烈烈的方式,燃尽帝躯与大半神魂,拉上了足够多的垫背者。
意识沉浮,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漂泊,不知岁月。
再次感知到“存在”时,是一种被紧紧包裹的温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力量,那足以颠覆星河、执掌万道的力量,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初级的、粗糙的能量在体内孱弱地流动。
练气期。
她,凤辞,曾立于神帝绝巅,俯瞰万界生灵如蝼蚁,如今竟成了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
更让她神魂(尽管现在这神魂也残破得可怜)震颤的是,这具身体的血脉深处,似乎还潜藏着一点别的什么。九尾天狐?呵,倒是有点意思,算是神兽遗脉,勉强能入她眼……吧。
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冲击着她尚且不稳的元神。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属于她自己的,混杂在一起。原主也叫凤辞,年方十七,是这云澜界顶尖修仙世家凤家的嫡系小姐。天生九尾狐血脉,资质绝伦,却也因血脉和家世,养成了几分骄纵单纯的性子。
而关于这一世的父亲,凤天罡的记忆碎片,更是让凤辞这位前神帝都有些无语。
三十岁的主宰?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这信息震得元神光华一阵乱闪。在她那个时代,三十岁能摸到化神门槛都算绝世天才了。这云澜界的修行上限,明显比她原生的神界低了不止一个层次,但即便如此,三十岁的主宰,也堪称逆天。难怪这凤家能屹立云澜界之巅。
只是,这位父亲……
“辞儿?辞儿!快醒醒,为父新得了一株九转还魂草,给你熬了汤,快起来喝一口!”
洪亮得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伴随着一股浓郁到刺鼻、灵气却意外精纯磅礴的药味。
凤辞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版的、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利落分明,此刻正凑得极近,满眼“关切”地看着她。他穿着一身骚包无比的紫金色云纹长袍,领口袖边都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流动着法则的光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爹,凤天罡。三十岁的主宰大能。
“爹……”她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细弱蚊蝇。
“哎!我的乖闺女总算醒了!”凤天罡立刻眉开眼笑,直起身,单手托着一个白玉碗,那碗里碧绿色的汤汁氤氲着惊人的生命精气,“来来来,快把这九转还魂汤喝了!你昏迷这三天,可把为父急坏了!不就是练功岔了气,走火入魔吗?小事!有爹在,就算你神魂散了,爹也能去幽冥地府给你捞回来!”
凤辞:“……”
走火入魔?原主分明是冲击先天境时,被血脉之力反噬,加之心境不稳,才导致神魂受创,让她这个异世孤魂趁虚而入。到了她爹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练功岔了气”。
还有,九转还魂草?这东西就算在神界也是难得的宝贝,能滋养大帝残魂,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熬了汤,给一个练气期的小丫头“补身子”?
凤辞看着那碗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汤药,嘴角微微抽搐。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软得不像话。
凤天罡见状,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靠在自己那件一看就价值连城的法袍上,然后把玉碗凑到她唇边。
“快,趁热喝。爹喂你。”
汤汁入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元神。舒服是舒服,但凤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碗汤下肚,她苍白的脸颊迅速恢复了些许血色,连体内那练气十阶的修为壁垒,都隐隐有些松动。
凤天罡满意地看着她的变化,随手将价值足以让金丹修士打破头的玉碗丢到一旁的矮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仔细端详着凤辞,点了点头:“嗯,气色好多了。辞儿啊,不是爹说你,修行之道,一张一弛。你看为父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但从不曾像你这般急躁。”
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变得深沉而……充满回忆感。
“想当年,为父十岁练气,十二岁先天,十五岁金丹,二十岁便已元婴大成!同辈之人,皆望尘莫及。但为父可曾骄傲?可曾懈怠?没有!依旧刻苦修行,参悟大道,终于在三十岁那年,勘破虚妄,得证主宰之位!”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凤辞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你如今十七岁,练气十阶……嗯,马马虎虎,还算没丢为父的脸。毕竟你身负九尾血脉,起点比爹当年是高那么一点点的。但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争取二十岁前突破金丹!到时候,爹带你去九天之上,猎几条金龙给你炼制飞行法宝!”
凤辞:“……”
她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生怕一抬头,眼里那属于前神帝的鄙夷会控制不住地倾泻出来。
二十岁金丹?猎金龙炼法宝?
她前世麾下拉车的,都是纯血五爪金龙好吗!
还有,十七岁的练气十阶,在他嘴里居然是“马马虎虎”?她感知了一下这云澜界的天地法则和灵气浓度,十七岁的练气十阶,放在任何地方都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她这位爹,是不是对“谦虚”和“鼓励”有什么误解?
“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乖巧,“女儿知道了。女儿以后一定……低调修行,绝不冒进。”
“低调?”凤天罡眉头一挑,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他朗声一笑,“我凤天罡的女儿,何须低调?该争则争,该狂则狂!只要不出这云澜界,随便你折腾,天塌下来,有爹给你顶着!”
凤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终于明白原主那点骄纵是从哪里来的了。根子在这儿呢!
不行,绝对不行。上一世就是太高调,太能装,才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这一世,她一定要吸取教训,苟住!低调!暗中恢复实力,等重回巅峰,再……再考虑要不要换个方式装。
打定主意,凤辞调整表情,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爹,女儿想再休息一下。”
“好好好,你休息!爹不打扰你!”凤天罡连忙给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倒是细致,只是那力道,差点把她刚喝下去的汤药给拍出来,“爹去给你寻几件护身的小玩意儿,等你好了带出去玩玩,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那紫金色的袍角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
房门关上,寝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凤辞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尝试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之内,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如同云雾盘旋,确实是练气十阶,距离先天境只有一步之遥。而在那灵气云雾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九彩光点静静悬浮,那是她残存的神帝本源,也是她九尾天狐血脉的核心,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明珠。
神魂之力更是微弱得可怜,勉强能覆盖周身丈许范围。
弱,太弱了。
这种性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
“低调……必须低调。”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告诫自己,“重修一世,当如潜龙在渊,敛尽锋芒。”
在床上又躺了半日,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凤辞决定出去走走。总是待在房间里,也无法了解这个新的世界。而且,她需要尽快适应这具身体和力量。
拒绝了侍女们的跟随,她独自一人,走出了那座华丽得如同宫殿的闺阁。
凤家作为云澜界顶尖世家,其府邸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飞檐斗拱,灵泉汩汩,奇花异草遍地,浓郁的灵气几乎化成了实质的雾气,行走其间,心旷神怡。
凤辞尽量收敛气息,放缓步伐,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内院小姐,只是出来散心。
她专挑人少的小径走,欣赏着沿途的景致,心中却在默默推演着适合这具身体和此界法则的修行功法。前世记忆浩如烟海,挑选一门前期进境快、根基稳固又不起眼的功法,并不难。
正思索间,前方一座雕梁画栋的凉亭映入眼帘。亭中似乎有几人正在交谈。
凤辞本不欲理会,打算绕行。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亭中一人时,元神深处,那点残存的神帝本源,猛地悸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微弱,但却带着一丝熟悉厌恶感的气息,被她捕捉到了。
她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凉亭中,站着三名年轻男子。其中背对着她的那人,身着月白长衫,身姿挺拔。而让凤辞元神悸动的,正是面对着她的那名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面容算得上英俊,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之气。他腰间悬着一枚玉佩,那丝让凤辞厌恶的气息,正是从那玉佩上散发出来的。
“幽冥噬魂玉……”凤辞瞳孔微缩。这东西,她认得。在她还是神帝时,有一个附庸势力,专修这种阴毒功法,以吞噬修士神魂修炼。后来那个势力因行事太过歹毒,被她随手抹去了。这玉佩的气息,虽然微弱驳杂,但本质不会错。
是巧合?还是……
这时,那背对着她的月白长衫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他看到凤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可是凤辞妹妹?听闻妹妹前几日身体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凤辞尚未回答,那青衣男子也转过头来。他的目光落在凤辞身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凤辞这具皮囊,确实是倾城之色,前凸后翘,身段极佳),但随即,那惊艳就变成了一种审视,一种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打量。
他的视线,尤其在她身后某处停留了一瞬。凤辞如今虽修为低微,但神魂本质极高,对目光极其敏感。她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是在看她的人,而是在感知她刻意收敛,但或许因重伤初愈而泄露出的一丝九尾狐血脉气息,或者……是别的。
青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打断了那月白长衫男子的话,声音带着一种刻薄的意味:
“云兄,这位便是凤家那位身负九尾天狐血脉的大小姐?果然是……天赋异禀。”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凤辞的脸庞,语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
“只不过,凤大小姐这身姿容貌,还有这无意中流露出的……嗯,气质,倒是让在下想起一位‘故人’。”
他往前踱了一步,逼近凤辞,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毒蛇般的寒意:
“你那狐狸尾巴藏得倒是不错,可惜……”
“这天生爱装模作样、惹人生厌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凤辞:“……”
她站在原地,感觉一股久违的、几乎快要被她遗忘的怒火,混杂着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从心底“噌”地一下窜起。
她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我看透你了”的、令人憎厌的脸,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这、世、道!连、安、安、静、静、装、个、死、人、都、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