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修车铺隔间里的煤油灯还亮着。
林默靠着墙，手里攥着那枚“守”字玉佩，一夜未眠。赵野趴在桌上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口水，胳膊上的伤口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昨晚那场短暂却惊险的打斗，像一场荒诞的梦，可掌心冰凉的玉佩和赵野手臂上的伤，都在提醒他——那是真的。
他轻轻摩挲着玉佩背面那道新出现的细纹，像一道正在蔓延的裂痕。昨晚黑袍人提到的“混沌气”、“守界人的后人”，像两把钥匙，撬开了记忆里那些被忽略的碎片。
爷爷年轻时似乎总在“出差”，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说是在工地上碰的；老房子的地窖里，藏着几本封面磨损的线装书，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爷爷说那是“老黄历”；还有一次，他半夜起夜，看到爷爷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手里捏着的东西，好像就是这枚玉佩……
这些零散的片段，以前只当是老人的怪癖，现在想来，全是伏笔。
“吱呀——”
隔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赵野他爸探进头来。赵叔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脸上总带着油污，此刻看到屋里的狼藉和赵野胳膊上的伤，眉头皱了皱，却没多问，只是把手里的两碗热粥放在桌上。
“吃了饭，跟我来。”赵叔的声音沙哑，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林默叫醒赵野，两人稀里糊涂地喝了粥。赵野还在抱怨胳膊疼，被林默拉着，跟着赵叔走进了修车铺后面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废旧零件，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铁柜子。赵叔打开柜子，里面没有零件，而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黑黢黢的，透着股潮湿的土腥味。
“下去。”赵叔指了指阶梯。
“爸，这是啥啊？咱家还有这地方？”赵野瞪圆了眼睛。
赵叔没理他，只是看着林默，眼神复杂：“你爷爷……是不是林建军？”
林默心里一震，点头：“是。”
“那就对了。”赵叔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黄铜钥匙，“你爷爷失踪前三天，来过这儿，把这个给了我，说要是有一天你遇到麻烦，就把你藏进这里。他说……这地方，影阁的人找不到。”
影阁？！
林默和赵野同时愣住。赵叔竟然知道影阁？
“爸，你知道那些黑袍人是谁？”赵野追问。
赵叔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你爷爷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是。咱们赵家，世代都是‘守界人’的护卫，说白了，就是狼族的后裔。”
狼族？！
赵野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昨晚那种想“撕碎对方”的冲动，似乎有了答案。
林默的心跳得更快了：“赵叔，您知道我爷爷去哪了吗？影阁是什么？守界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你爷爷在哪，但我知道影阁是啥。”赵叔吸了口烟，“那是玄都里的邪门歪道，想打破‘界隙’，放外面的东西进来。你爷爷他们‘守界人’，就是拼了命不让他们得逞的人。”
玄都？界隙？外面的东西？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砸过来，林默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终于明白，爷爷守护的根本不是什么老房子，而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的平衡。
“这下面是个密室，有吃有喝，你们先躲着。”赵叔把钥匙递给林默，“我去上面盯着，影阁的人要是再来，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记住，没我的话，千万别出来。”
说完，他拍了拍赵野的肩膀：“小子，昨晚做得不错，没给狼族丢脸。照顾好你哥。”
赵野重重点头，眼睛有点红。
林默攥紧钥匙，喉咙发紧：“赵叔，您……”
“别废话，下去。”赵叔转身往外走，背影在仓库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宽厚，“你爷爷说过，你手里的玉佩藏着大秘密，千万别丢了。”
林默和赵野顺着阶梯走进密室。下面果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有床有桌，角落里堆着罐头和矿泉水。赵野好奇地四处打量，林默却靠在门边，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挣扎。爷爷早有安排，赵叔一家一直在默默守护，连赵野的“怪癖”，都是血脉里的使命。
“默子哥，你说……玄都是不是跟小说里写的一样，有会飞的神仙？”赵野拿起桌上的一个旧罗盘，翻来覆去地看。
林默没说话，掏出那枚玉佩，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仔细看。玉佩背面的细纹似乎又深了一点，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玉而出。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赵叔的一声怒喝！
“妈的，果然又来了！”
林默和赵野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
“爸！”赵野就要往上冲，被林默死死拉住。
“别冲动！赵叔让我们躲着！”林默压低声音，心脏狂跳。
头顶的打斗声、金属碰撞声、赵叔的闷哼声传来，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两人心上。赵野急得眼睛发红，拳头攥得咯咯响，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眼睛里又开始泛起血丝。
“他们人多！”赵野低吼，“我爸打不过的！”
林默咬着牙，脑子里一片混乱。出去，就是死；不出去，赵叔可能……
他猛地看向手里的玉佩。昨晚就是它救了自己，它一定还有用！
“小野，你听着！”林默把玉佩塞进赵野手里，“拿着它，从那边的通风口走！我记得通风口通往后街的排水沟，你先跑，去找警察，或者……找任何能帮忙的人！”
“我不跑！要走一起走！”赵野把玉佩塞回来。
“没时间废话了！”林默低吼，“赵叔是为了护我们才出事的，你得活下去！把这里的事告诉别人，让更多人知道影阁的阴谋！”他用力把赵野推向墙角的通风口，“快！这是命令！”
赵野看着林默坚定的眼神，又听到头顶传来赵叔一声痛苦的闷哼，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抓起玉佩，用力抱了林默一下，转身钻进通风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那是狼族与生俱来的迅捷。
“默子哥，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救你！”
通风口的盖子被盖好，密室里只剩下林默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握紧。
头顶的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一个冰冷的声音：
“搜！仔细搜！那小子肯定藏在下面！”
是昨晚那个黑袍首领的声音！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紧紧贴住墙壁。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往西跑，到老面粉厂，我救你。——苏清鸢”
苏清鸢？谁？
林默愣住了。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他记得老面粉厂就在西边两条街外，是个废弃多年的地方。
“哐当！”
头顶的地板被猛地砸开，一道黑影跳了下来，黑袍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展开的蝙蝠翅膀。
“找到你了。”黑袍人抬起头，帽檐下那双纯黑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默。
林默没有退缩，握紧了手里的铁棍，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想拿玉佩，先过我这关！”
他不知道，此刻在老面粉厂的钟楼里，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女孩正举着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指向修车铺的方向，边缘的纹路发出淡淡的青光。
苏清鸢看着罗盘，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那里的玄气波动异常剧烈，影阁至少来了五个高手，还有一个……气息阴冷得让她心悸。
“林默，你可千万别死啊。”她握紧了背后的青铜匕首，匕首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混沌气的持有者，不能就这么完了。”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激战，奏响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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