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域,观星阁。
这座屹立于星域核心地带的古老建筑,由三千六百块采自太古星脉的星辰晶石砌成,每一块晶石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象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凡俗工匠的雕琢,而是亿万年来星辰之力自然凝聚的轨迹,在幽暗的阁内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星辉,将整座阁楼映照得如同镶嵌在虚空中的璀璨宝石。阁楼中央,是一张直径足有百丈的巨型星盘,星盘表面流转着灵动的星辉,无数光点按照玄奥难明的轨迹缓缓移动,每一丝光芒的明灭、每一次轨迹的偏移,在观星阁修士的眼中,都是推演天机、预判星域祸福的关键线索。
凌霜的指尖轻轻抚过星盘边缘,微凉的晶石触感透过指尖传入体内,却无法平息她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是观星阁当代阁主,修为已至仙王境巅峰,执掌观星阁三百余载,见证过星域崩塌时的毁天灭地,目睹过古星移位时的时空震荡,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到令人心悸的景象——三颗在星图上标记为“天枢辅”的生命古星,就在她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从星图上彻底“抹去”了。
不是毁于仙魔大战时的能量爆裂,不是因空间乱流引发的轨迹偏移,而是一种近乎哲学层面的“彻底不存在”——仿佛它们从诞生之初,就从未在这片星域留下过任何印记。更让她遍体生寒的是,就连这三颗古星亿万年来在星盘上留下的运行轨迹烙印,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去,如同被橡皮擦反复擦拭的墨迹,最终只留下一片纯粹的、毫无特征的空白区域。
“阁主……”旁边的年轻弟子声音发颤,他双手捧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记忆水晶,水晶表面原本清晰记录着三颗古星每日星象变化的画面,此刻正以扭曲的姿态化为虚无,“弟子刚刚检查了所有存档的记忆水晶,关于这三颗星的所有观测记录……都变成了空白。就好像……它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片星域。”
凌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经历过太多风浪,知道此刻的惊慌失措毫无意义。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观星阁内那些同样面露惊骇的修士们——负责推演星象的长老额头渗出冷汗,手中的推演玉简在剧烈颤抖;负责记录星变的弟子僵在原地,羽毛笔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就连阁楼外流转的星辉,似乎都在此刻变得迟滞、凝重。
她走到星盘前,再次凝视那片空白区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缓缓取出一件巴掌大小的秘宝“溯光镜”——这是观星阁传承自太古天庭的重宝,据说能追溯亿万时光长河,映照诸天万界的秘辛过往。她将溯光镜小心翼翼地对准星图上缺失的位置,缓缓注入自身浑厚的仙力。
镜面先是泛起层层涟漪,映照出北斗星域亿万年来的星象变迁:太古时期星辰繁盛,无数古星如同钻石般镶嵌在黑暗的虚空;中古时期星域割据,仙魔两道的战争让星辰崩裂、法则扭曲;近古时期天道稳定,各大生命古星繁衍出璀璨的修行文明……画面流转如光河,壮丽而恢宏。
然而,当画面即将触及那三颗“天枢辅”古星的区域时,涟漪骤然凝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镜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从边缘开始,迅速蔓延至中心,最后彻底变得漆黑一片,仿佛连光线都被某种存在彻底吞噬、湮灭。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凌霜的脊椎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执掌观星阁多年,对星域的空间结构、法则运转了如指掌。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空间裂缝虽能吞噬物质,却会留下扭曲的空间褶皱;也不是寂灭法则的侵蚀,寂灭法则会让一切回归混沌,却会残留法则湮灭的余波。而眼前的景象,更像是有一只超越了诸天法则的无形大手,将三颗古星从“存在”的概念里彻底剔除了。
一种毛骨悚然的寂静在观星阁内无声蔓延。落针可闻的安静中,只有星盘上其余星辰依旧闪烁的微光,以及众人因恐惧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所有观星阁的修士都明白,他们见证的不是一次普通的星变,而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北斗星域认知的浩劫开端。
凌霜缓缓放下溯光镜,掌心却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此事绝不能轻易声张,否则必将引起整个星域的恐慌,甚至可能提前引来那“虚无”的吞噬。但她也清楚,这样的异象,绝非她一人一阁能够应对。那三颗古星的“消失”,就像一个无声的警告,预示着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存在,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北斗星域。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星盘上其他依旧闪烁的星辰,心中却没有丝毫安定。今天是三颗“天枢辅”古星,明天呢?后天呢?那只无形的“手”,会不会将整个北斗星域都从诸天万界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观星阁深处,一道古朴而悠远的钟声悄然响起。这钟声并非为了示警外敌,而是观星阁传承了无尽岁月的“异象钟”,只有当观测到足以威胁星域存亡的异象时,才会发出鸣响。此刻,钟声低沉而连绵,在空旷的阁内回荡,如同为这片星域奏响的哀乐前奏。
凌霜知道,观星阁的警钟已经敲响,一场关乎北斗星域生死存亡的风暴,已经在无人察觉的虚无深处,悄然拉开了序幕。而她,必须立刻联系那些屹立于北斗星域巅峰的至强者,共同探究这背后的真相,否则,等待这片星域的,将是万劫不复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