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荀彧:汉廷的孤臣,曹营的谋主
世人总说我是“王佐之才”,赞我为曹操定霸业、荐贤才,是曹魏的开国元勋。可他们不知道,我这一生,所求从不是曹魏的功名,而是“兴复汉室”的初心。我在曹营数十年,献的每一条计、荐的每一个人,都只为扶保大汉;可到头来,我护得住曹操的霸业,却护不住汉廷的残烛,只能以一坛空食,殉了我心中的汉室。
一、颍川少年:乱世初起,我守“汉”心
我是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人,出身颍川士族,自幼被人称为“王佐之才”。年少时,我读《春秋》《礼记》,最敬的是张良、萧何——他们辅汉灭秦,护佑刘氏天下,是我心中的榜样。那时天下虽已动荡,黄巾起义搅得四方不安,但汉廷尚在,我以为只要有忠臣良将,总能守住这江山。
董卓入京后,废立皇帝,火烧洛阳,天下彻底乱了。颍川成了战场,我带着家人逃往冀州,袁绍听闻我来,亲自出城迎接,待我如上宾。袁绍麾下谋士如云,势力强盛,所有人都劝我留下,说“袁氏四世三公,必能匡扶汉室”。可我跟袁绍相处了几日,就知道他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他胸有野心,却无决断;喜纳贤才,却不会用人,满脑子想的是自己称帝,而非兴复汉室。
我不愿跟着他背离大汉,便离开了冀州。那时曹操刚在东郡立足,打着“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旗号,招贤纳士。有人劝我:“曹操不过是个地方军阀,怎能跟袁绍比?”我却觉得,曹操虽出身宦官之后,却有雄才大略,更重要的是,他“奉天子”的旗号,合我心意。我想,跟着他,或许能有机会,把汉献帝从乱世里救出来,重振汉室。
初遇曹操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文若,你来了,如虎添翼啊!”我躬身答道:“明公若能奉戴天子,安抚百姓,彧愿效犬马之劳。”那时的我,眼里满是希望——我以为,我找到了能一起扶保汉室的人。
二、曹营谋主:殚精竭虑,我扶“汉”业
跟着曹操的日子,我成了他的“谋主”,也成了他的“管家”。他在外征战,我便留守后方,为他调度粮草、稳定人心;他遇难题,我便为他出谋划策、举荐贤才。我荐郭嘉、荐荀攸、荐陈群,这些人后来都成了曹操麾下的得力干将——我荐他们,不是为了帮曹操壮大势力,而是为了让这些有能力的人,一起辅佐曹操“奉天子”,一起护佑汉室。
曹操打徐州时,吕布趁机偷袭兖州,只剩鄄城、范县、东阿三城未丢。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劝我投降吕布,我却坚持守住三城,派人去给曹操送信,让他速回。曹操回来后,看着残破的兖州,叹着气说:“要是没有文若,我就无家可归了。”我却告诉他:“明公不是无家可归,是大汉不能没有明公——您要是败了,谁来护着天子,谁来安定百姓?”
后来,汉献帝在洛阳颠沛流离,缺衣少食,袁绍等人都不愿去迎驾,怕惹麻烦。我力劝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此乃春秋大义,也是明公成就霸业的关键。若能迎天子定都许昌,大义英雄都会归心,汉室也能得以安稳。”曹操听了我的话,亲自去洛阳迎回汉献帝,定都许昌。看着汉献帝坐在许昌宫的朝堂上,接受百官朝拜,我心里满是欣慰——我离“兴复汉室”的目标,好像近了一步。
官渡之战时,曹操粮草将尽,军心动摇,想退军回许昌。我写信给他,说:“袁绍外宽内忌,谋多不断,明公以弱敌强,若此时退军,必被袁绍追击;若坚持下去,必能寻得破敌之机。汉室安危,系于明公一身,万不可退!”曹操看完信,打消了退军的念头,后来果然击败袁绍,统一了北方。那时我以为,只要曹操继续“奉天子”,平定天下后,定会把权力还给汉室,我也能完成此生的夙愿。
三、初心难守:曹营的“汉”,成了“魏”
可我渐渐发现,曹操变了。他不再提“奉天子以令不臣”,而是说“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不再把汉献帝放在眼里,甚至让自己的女儿做了皇后,掌控后宫;朝堂上的官员,越来越多是“魏臣”,而非“汉臣”。
建安十七年,董昭等人劝曹操进爵魏公,加九锡——这是权臣篡汉的第一步,当年王莽就是这么做的。董昭来问我的意见,我直言不讳:“明公本兴义兵,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当坚守忠贞,守退让之节,不应进爵魏公。”董昭把我的话告诉曹操,曹操听后,脸色大变。
我知道,曹操不高兴了。可我不能退——我是汉臣,不是魏臣,我若默认他进爵魏公,就是背叛了汉室,背叛了我最初的初心。从那以后,曹操对我渐渐冷淡,不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跟我商量,甚至把我调离了许昌,让我去谯县劳军。
在谯县的日子,我常常独自坐在馆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初遇曹操时的情景,想起迎回汉献帝时的欣慰。我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奉天子”的曹操,会变成如今这样?为什么我殚精竭虑数十年,不仅没能兴复汉室,反而帮曹操筑起了“魏”的基业?
后来,曹操派人给我送来了一个食盒。我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我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曹操这是在告诉我,“汉禄已尽”,我若还想活下去,就只能做“魏臣”;若不做“魏臣”,就只能饿死。
我看着空食盒,想起了年少时读的《春秋》,想起了张良、萧何辅汉的故事。我这一生,为汉而来,若不能为汉而活,便为汉而死。我关上食盒,不再进食,日复一日,直到身体渐渐衰弱。
四、汉廷孤魂:空食殉志,我守“节”终
弥留之际,我躺在病榻上,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颍川的少年时光,回到了迎回汉献帝的许昌宫。我看见汉献帝穿着龙袍,站在朝堂上,对我说:“文若,辛苦你了。”我想伸手去扶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我想起了曹操,想起了郭嘉、荀攸,想起了曹营的点点滴滴。我不恨曹操——他有雄才大略,若生于太平盛世,或许会是汉室的忠臣;可生于乱世,权力终究迷了他的眼。我只是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守住初心,没能护得住汉廷的残烛。
有人说我傻,说我不该跟曹操作对,不该为了早已名存实亡的汉室,丢了自己的性命。可他们不懂,我荀彧活一辈子,求的不是功名富贵,不是青史留名,而是“忠贞”二字。我是汉臣,便要为汉尽忠;我有初心,便要为初心守节。
建安十七年十月,我在谯县馆驿去世,时年五十岁。我死时,身边没有亲人,只有那个空空的食盒。我知道,后人或许会说我是“曹魏的谋主”,或许会忘了我“兴复汉室”的初心;但我自己知道,我荀彧,终其一生,都是汉廷的孤臣,都是为汉室殉节的忠臣。
如今,我化作一缕孤魂,飘在许昌宫的上空,看着曹操后来进爵魏王,看着曹丕代汉称帝,看着“汉”的旗号被“魏”取代。我不悲,也不怒——我已尽我所能,守我所守,虽未能如愿,却也无愧于心。
我是荀彧,颍川士族,汉廷孤臣。此生为汉而来,为汉而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