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暮色四合，公寓里异常安静。乱码、贺和卡铭一早就出发去城郊的山林景区进行为期三天的徒步旅行，如今只剩下白萧独自看家。白虎兽人刚结束餐馆的晚高峰，拖着疲惫却满足的身子回到家中。

他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打算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也许看部电影，或者试着研发一道新菜品。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晚上十点左右，玄关处传来钥匙摸索锁孔的声响，然后是门被重重推开的声音。白萧警觉地竖起耳朵，放下手中的厨具，轻手轻脚走向门口。

“我...嗝...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爸爸？”白萧惊讶地看着靠在门框上的苏幻。平日里总是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狼兽人此刻领带歪斜，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了，露出底下橙色的毛发。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那双总是透着精明和温和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有些迷离。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小...小萧！”苏幻看到养子，立刻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试图站直身体，却踉跄了一下，差点带倒门口的衣帽架。他毛茸茸的橙色尾巴无力地垂在身后，耳朵也软软地耷拉着。“你...你怎么在家？他们呢？那几个...嗝...臭小子呢？”

白萧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养父，让他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乱码哥他们出去玩了，要三天后才回来。爸爸，您怎么喝这么多？”他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很少见到苏幻如此失态。

“应酬...没办法嘛...”苏幻嘟囔着，半个身子都压在白萧肩上，脑袋无意识地蹭着白萧白色的毛发，“客户...太难缠了...不喝不行...嘿嘿，小萧，你身上好香...是烤面包的味道...”

白萧费力地支撑着苏幻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挪向客厅。“您站稳点，我扶您去沙发坐下。”

“我没事！我...我能走！”苏幻逞强地想要自己走，结果脚下一软，要不是白萧死死撑着，差点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好好好，您能走，那也让我扶着您，行吗？”白萧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说道，尾巴下意识地绕到苏幻身后，轻轻托着他，防止他后仰。

好不容易把醉醺醺的狼兽人安置在客厅沙发上，白萧松了口气，转身想去给他倒杯蜂蜜水解酒。可他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回头，只见苏幻正笨拙地、一遍遍地试图解开自己的领带，但那爪子就是不听使唤，反而把活结拉成了死结，领带勒得他脖子不舒服地直哼哼。

“唔...这...这破东西...”苏幻烦躁地扯着领带，眉头紧皱，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噜声。

“爸爸，别动，我来帮您。”白萧连忙走回去，跪坐在沙发边，伸出爪子，轻柔地帮养父解开那条折磨人的领带。他的动作很熟练，就像小时候苏幻无数次耐心地帮他系好围裙带子一样。

领带被顺利解下，苏幻舒服地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看着白萧，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还是...还是我家小萧最好...最懂事...”

白萧无奈地笑了笑，把解下的领带仔细折好放在一旁。“您坐着别动，我去给您倒杯水。”

等他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回来时，发现苏幻又开始跟自己的衬衫扣子和西装裤腰带较劲了。他似乎觉得浑身被束缚得难受，正胡乱地拉扯着衣物。

“热...不舒服...”苏幻含混地抱怨着，爪子胡乱地扒拉着衬衫前襟，扣子被他崩开了一颗。

“爸爸，别急，我帮您脱。”白萧放下水杯，再次上前帮忙。他先小心地帮苏幻脱掉了那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然后耐心地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在这个过程中，苏幻异常乖巧，只是睁着那双迷蒙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萧看，任由养子摆布。当衬衫被脱下，露出底下覆盖着橙色毛发的结实胸膛时，苏幻舒服地吸了口气，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了抖。

接下来是裤子。白萧的脸有些发烫，但还是硬着头皮，轻声说：“爸爸，您抬一下腰。”

苏幻迷迷糊糊地配合着，微微抬起臀部。白萧迅速而轻柔地帮他解开了皮带扣，拉下拉链，然后将西装长裤褪了下来，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现在，苏幻身上只剩下一条底裤，蓬松的大尾巴终于能自由地在沙发上扫动。

“鞋子...还没脱...”苏幻自己低头看了看还穿在脚上的皮鞋，像个等待指令的大孩子。

“对，还有鞋子。”白萧蹲下身，捧起苏幻的一只脚踝，放在自己膝盖上。养父的脚掌比他的要大上一圈，爪垫厚实。他熟练地解开鞋带，轻轻脱下一只皮鞋，然后是另一只，并顺手把袜子也脱了，整齐地放在鞋子上。

做完这一切，白萧才把准备好的蜂蜜水递到苏幻嘴边。“爸爸，喝点水，会舒服些。”

苏幻就着白萧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喝了大半杯后，他推开杯子，摇了摇头。

“好了...不喝了...”他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点点，但依旧带着醉意。他伸出爪子，轻轻抚摸着白萧的脸颊，动作充满了怜爱。“我的小萧...长大了...都会照顾爸爸了...”

白萧握住养父温热而略显粗糙的爪子，贴在自己脸上，心里软成一片。“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小时候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不一样...”苏幻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你小时候...那么小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躲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睛瞪得那么大...那么害怕...”

白萧的心微微一紧。苏幻很少主动提起他们初遇时，白萧被关在非法宠物窝点的那段黑暗时光。

“我把你抱出来...你轻得像片羽毛...”苏幻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心疼，“你抓着我的衣服...爪子都在抖...可是你却对我说...‘你看起来好温暖’...”他说到这里，眼眶突然红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我当时...心都要碎了...”

“爸爸...”白萧握紧了他的手，喉咙有些发哽。

“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家伙...”苏幻的尾巴无意识地卷住了白萧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他...我要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吃好多好吃的...”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也有些混乱，但那份深沉的父爱却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你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时候...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苏幻傻笑着，用额头抵着白萧的额头，“嘿嘿...我也有儿子了...这么漂亮...这么懂事的白虎儿子...”

“爸爸，您喝醉了。”白萧的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却暖流涌动。他从未听过苏幻如此直白地表达这些情感。

“我没醉！”苏幻孩子气地反驳，但随即又软了下来，用脑袋蹭着白萧，“小萧...爸爸有时候...是不是很没用？总是加班...都没时间陪你...你开店最忙的时候...我还在国外...”

“没有的事。”白萧坚定地摇头，用爪子梳理着苏幻有些凌乱的橙色毛发，“您给了我一个家，教会我很多东西。您是我最尊敬、最爱的人之一。您努力工作，也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我都明白。”

苏幻静静地听着，尾巴轻轻摇晃，眼神柔软得像要融化。“我的小萧...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他顿了顿，打了个酒嗝，突然冒出了一句，“对了...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有没有...嗝...欺负你？告诉爸爸...爸爸去...去揍他...”

白萧哭笑不得，脸一下子红了。“爸爸！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哦...”苏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别的，“那...那你要按时吃饭...别光顾着给别人做好吃的...自己饿着...你小时候胃就不好...”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还有...别太惯着乱码那小子...他要是...要是敢带着你疯玩受伤...我饶不了他...”苏幻挥舞着爪子，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但配上他醉醺醺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乱码哥对我很好，贺哥也是，卡铭也是，大家都很好。”白萧耐心地安抚着。

“嗯...那就好...”苏幻似乎放心了，疲惫地闭上眼睛，但爪子仍紧紧抓着白萧的手。过了一会儿，他又强撑着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小萧...爸爸...是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我做得够好吗？”

这个问题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不确定。白萧的心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他俯下身，给了苏幻一个结实的拥抱，就像小时候苏幻无数次拥抱他那样。

“您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他在苏幻耳边清晰而坚定地说，“能做您的儿子，是我最大的幸运。”

苏幻的身体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他回抱住白萧，把毛茸茸的脸埋在养子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糊地喃喃：“我的好儿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沉重的醉酒疲惫终于袭来，他就这样靠在白萧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萧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确认苏幻完全睡熟，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倒在沙发上，让他躺得舒服些。他拿来一条柔软的毛毯，仔细地盖在养父身上，连爪子和尾巴尖都细心地掖好。

睡梦中的苏幻显得格外安宁，平日里那份职场精英的锐气全然消失，只剩下全然的放松。他咂了咂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蓬松的橙色尾巴在毯子下满足地轻轻卷动了一下。

白萧蹲在沙发边，静静地看着养父的睡颜，白色的尾巴温柔地在地板上扫动。他想起苏幻刚才那些醉话里的真情流露，想起那些深藏在日常之下的、厚重如山的爱与担忧，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轻轻拨开苏幻额前散乱的毛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谢谢您，爸爸...谢谢您选择了我，给了我一个家。”

夜色渐深，白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抱来一床被褥，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他担心苏幻半夜醒来会口渴或者不舒服，打算就在这里守着他。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地洒进安静的客厅，笼罩着沙发上酣睡的狼兽人和地铺上守护着他的白虎兽人。这个夜晚，没有喧闹，没有嬉笑，只有一份静谧而深沉的温情，在父子之间静静流淌。

白萧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苏幻酒醒后，大概率会为今晚的失态感到窘迫，可能还会试图用他一贯的沉稳来掩饰。但白萧也确信，他们之间那本就牢固的纽带，经过这个意外而坦诚的夜晚，变得更加紧密、更加温柔了。

他听着苏幻平稳的呼吸声，如同最安心的催眠曲，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