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一片风云起·续：弹震惊魂与生死相护

凭栏一片风云起·续：弹震惊魂与生死相护

姜茶的暖意还没在胃里焐透，张启刚咬下第二口鸡蛋饼，左胸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不是往日细针似的刺痛，是像有把钝刀在肋骨缝里反复搅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每吸一口气，都像有无数根细刺扎进肺里。他手里的鸡蛋饼“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若不是曾念乔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恐怕早已栽倒在地。

“队长！你怎么样？”曾念乔的声音瞬间变调，他慌忙托住张启的后背，指尖触到对方后背的冷汗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张启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灰，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中山装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像堵着东西，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左手死死攥着左胸的衣服，指节泛白，几乎要把作训服捏碎。

不远处收拾工具的小李听到动静，手里的弹壳袋“哗啦”掉在地上，他快步跑过来，看到张启的模样，吓得声音发颤：“张队这是咋了？我去叫救护车！靶场门口就有驻军医疗站，我跑着去，十分钟准到！”

“别慌！先别乱碰他！”曾念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虽不是医生，却陪着张启复查过无数次，也听医生反复叮嘱过：子弹嵌在近心处，随意搬动可能引发更严重的问题。他慢慢扶着张启坐下，让对方靠在自己肩头，尽量保持上半身微微倾斜的姿势，又快速掀开张启的作训服领口，绷带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左胸的凸起比早上更明显。“你去医疗站叫人，让他们带担架和急救箱，就说含光中队张启少校旧伤复发，情况危急！”曾念乔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托着张启的后脑，避免他因意识模糊栽倒，“再跟医疗站的人说，带止痛针和止血纱布——快！”

小李不敢耽搁，转身就往靶场门口跑，运动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很快消失在杨树林尽头。曾念乔慢慢调整姿势，让张启靠得更稳些，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发抖，呼吸越来越浅，连带着自己的肩膀都被冷汗浸湿。

“队长，看着我，别睡！”曾念乔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启的脸颊，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你跟我说说话，说说上次你跟二哥抢炒花生，最后把花生壳塞他口袋里的事……还记得吗？二哥发现后，追着你在营区跑了两圈……”

张启的意识在疼痛中渐渐模糊，可耳边曾念乔的声音像一根救命的绳索，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他能感觉到左胸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那颗子弹在体内不断挤压、旋转，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的疼，连四肢都开始发麻。他想起半年前江阴迫降时的场景，当时也是这样的剧痛，只是那时候身边有战机的轰鸣声，有兄弟们的呼喊声，而现在，只有曾念乔焦急的声音，和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念乔……”张启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别告诉……海棠……她会担心……”

“我知道，我不告诉她！”曾念乔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袖口擦了擦张启额角的冷汗，声音带着哽咽却依旧坚定，“你得撑住，医疗站的人马上就到！你还没归队，还没带着含光的兄弟们看鬼子被打跑，不能就这么倒下！”

张启的嘴角扯了扯，像是想笑，却又被剧痛淹没。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想去抓曾念乔的手，可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丁焕生、金超和贺岩站在不远处的靶场边，笑着朝他挥手，丁焕生手里还提着一袋炒花生，像以前一样喊着：“队长，快过来！今天再比一场，我肯定赢你！”

“张启！张启！”曾念乔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颤抖着摸向张启的颈动脉，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搏动，却比正常时慢了许多。他不敢再动，只能紧紧抱着张启，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生怕对方彻底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医疗站医护人员的呼喊声：“伤员在哪儿？担架来了！”曾念乔抬头，看到小李领着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跑过来，为首的是医疗站的王医生，手里提着急救箱，脸上满是焦急。

“王医生！快！他是含光中队的张启少校，体内有未取出的子弹，现在好像移位了！”曾念乔急忙起身让开位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刚才还能说话，现在意识有点不清了，呼吸也越来越浅……”

王医生蹲下身，快速用听诊器听了听张启的胸腔，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子弹压迫到胸腔脏器了！快，注射止痛针，建立静脉通路！准备担架，马上转往陆军总医院，这里条件不够，必须让胸外科专家评估！”

医护人员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打开急救箱，拿出注射器和止痛针，有人快速展开担架，还有人拿出无菌纱布，小心翼翼地解开张启的绷带。曾念乔站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天复查时，医生还说子弹位置相对稳定，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可今天只是练了几枪，就引发了这么严重的状况——那颗藏在张启体内的子弹，果然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止痛针注射后，张启的身体渐渐不再颤抖，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脸色却依旧苍白。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上担架，用固定带固定好身体，避免搬运过程中再次引发疼痛。曾念乔快步跟上，伸手握住张启放在担架边缘的手，对方的手依旧冰凉，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我跟你们一起去。”曾念乔对王医生说，语气不容置疑，“他的情况我最清楚，复查的报告我也带着，到了医院能给专家看。”

王医生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早就听说过曾念乔和张启的交情，知道这个人陪着张启走过了最难熬的养伤期，有他在，或许能让张启更安心些。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鸣笛声划破靶场的宁静，快速往陆军总医院的方向驶去。曾念乔坐在救护车的副驾上，回头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张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张启，你一定要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像极了张启这半年来的经历，有伤痛，有思念，有迷茫，却从未有过放弃。曾念乔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兄弟们，你们也帮帮张启，让他好好活着，替你们完成没做完的事。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春日的昆明街头回荡，带着所有人的期盼，朝着希望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