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凭栏一片风云起·续：迷局硬撑与生死相托

竹筏刚避开河心的漩涡，曾念乔就发现张启的眼神彻底散了——他睁着眼，瞳孔有些涣散，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嘴里反复念叨着“战机……拉起来……”，手还在半空胡乱抓着，像是要握住不存在的操纵杆。

“王医生，他这是怎么了？”曾念乔的心猛地一沉，伸手去探张启的脉搏，只觉得那跳动又弱又乱。王医生正用毛巾擦着溅在急救箱上的水花，见状脸色骤变，急忙摸出小手电筒照向张启的瞳孔：“是意识模糊引发的谵妄，他现在连自己在哪都分不清了！”

“那止痛针呢？快给他打止痛针啊！”曾念乔抓住王医生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急切。王医生却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不行！吗啡这类阿片类药物会加重意识障碍，还可能引发呼吸抑制，他现在这种状态注射，跟直接要命没区别。只能靠他自己硬撑，我们尽量稳住他的状态。”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曾念乔心上。他看着张启因剧痛不停抽搐的身体，冷汗顺着对方的鬓角往下淌，浸湿了帆布担架，忽然想起张启上次复查时说的话：“要是哪天子弹真移位了，我肯定能扛住，当年飞机迫降都没死成……”可此刻，那所谓的“扛住”，竟是这样令人揪心的煎熬。

竹筏靠岸时，张启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吼，左胸的伤口被牵扯得裂开，鲜血顺着作训服的破口往外渗，在帆布上晕开一片暗红。“别碰……我的战机……”他猛地挥手，差点打到上前扶他的医护兵，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看到了敌机来袭的幻象。

“队长！是我，我是念乔啊！”曾念乔急忙蹲下身，死死按住他乱挥的手，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稳，“没有战机，也没有敌人，你在岸上，我们要带你去医院，海棠还在等你……”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指尖能感觉到张启掌心的冷汗，还有那因极致疼痛而不停的颤抖。

王医生趁机快速检查伤口，用无菌纱布按住出血点：“必须尽快固定伤口，减少颠簸刺激。小李，把夹板拿来，用绷带缠紧些！”医护兵立刻递过夹板，几人小心翼翼地把夹板固定在张启的胸侧，每缠一圈绷带，张启都会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都渗出血丝。

往医院赶的路上，张启的状态时好时坏。清醒些的时候，他会攥着曾念乔的手，用气音说“疼”，可下一秒就又陷入混乱，嘴里喊着二哥的名字，要对方“掩护左翼”。曾念乔不敢松开他的手，只能一直低声安抚，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哪怕掌心早已被汗水泡得发白。

路过一片松林时，张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体弓成一团，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曾念乔急忙让众人停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队长，再撑会儿，就快到了！你不是说要带含光的兄弟看胜利吗？不能在这儿停下！”

王医生蹲在一旁，眉头拧成疙瘩——张启的呼吸越来越浅，脸色白得像纸，再不能止痛，恐怕真的撑不到医院。可他看着张启涣散的眼神，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吗啡的风险太大，意识模糊的患者注射后，很可能直接陷入昏迷，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陆军总医院的红十字标志。曾念乔眼前一亮，几乎是吼出来的：“到了！王医生，前面就是医院！”张启像是听到了声音，涣散的眼神动了动，嘴角竟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手在曾念乔的掌心轻轻捏了一下。

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快步迎上来，曾念乔和众人合力把张启移到平车上，看着他被推进急诊室，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望着门上的红灯，紧紧攥着手里那只还带着张启体温的手套，心里一遍遍祈祷：张启，你一定要撑过去，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硬撑，我们都在等你。

急诊室的灯亮了很久，阳光穿过松林洒在走廊里，曾念乔终于等到了医生出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