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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艰难抉择

琵琶怨

春日的宫廷,繁花似锦,却掩不住苏锦弦内心的阴霾如影随形。

自受太后胁迫以来,她每一次遵太后旨意于皇帝面前进言,都似在割离自己的灵魂。

她心如明镜,太后的旨意于前线战事而言,并非良策,可在太后的淫威之下,她如困于蛛网的飞虫,挣扎不得。

这一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光影,皇帝宣苏锦弦入殿演奏。

苏锦弦怀抱琵琶,莲步轻移,然而步伐却似灌了铅般沉重。

宫殿内,奢华依旧,皇帝慵懒地斜倚在龙椅上,神态倦怠,一众宠臣围于身侧,阿谀之声不绝于耳。

苏锦弦定了定神,轻舒素手,开始弹奏。

她的手指机械地在琴弦上舞动,虽曲调依旧婉转悠扬,却如失了灵魂的躯壳,少了往昔的灵动与炽热情感。

皇帝微微皱眉,似从迷醉中惊醒,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苏乐师,今日这曲,怎的没了往日的神韵?莫不是技艺生疏了?”

苏锦弦心中一紧,如遭雷击,忙停下手中琵琶,跪地叩首,声音微微颤抖:

“陛下明察,臣妾近日忧心前线战事,心绪烦乱,故而难以全情投入,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轻挥衣袖,神色稍缓:“罢了,朕知晓你心系前线。只是这战事,朕自有主张,你且安心奏乐便是。”

苏锦弦咬了咬下唇,唇色泛白,想起太后的威胁,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终是鼓起勇气道:

“陛下,太后娘娘亦十分牵挂前线战事,她觉得……”

苏锦弦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与痛苦,将太后的意思转述给皇帝,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在给自己的良心套上一道更沉重的枷锁。

皇帝听着,脸色渐渐阴沉,眼底的怒火如暗流涌动:“太后她……唉,朕知道了。”

从宫殿退出,苏锦弦只觉浑身脱力,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茫然地行至宫廷花园。园中繁花绚烂,蝶舞蜂飞,可她却视若无睹,满心满眼皆是痛苦与挣扎。

沈清瑶远远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一紧,快步迎上:“锦弦,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莫不是身体不适?”

苏锦弦抬眸,望着沈清瑶满是关切的双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终是咽下:

“清瑶,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想独自静一静。”

沈清瑶显然不信,她紧握住苏锦弦的手,目光坚定而执着:

“锦弦,我们情同姐妹,有何事不能与我言说?你这般模样,叫我如何放心?”

苏锦弦眼眶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她不能连累沈清瑶,不能让这宫廷的黑暗吞噬这仅有的温暖。

正此时,小顺匆匆跑来,脚步急促,脸上满是焦急:“锦弦姑娘,翠儿正四处寻你,说是有万分紧要之事。”

苏锦弦心中一凛,忙随小顺赶往翠儿住处。翠儿见她到来,忙闩上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姐姐,这消息来之不易,是关于李将军的。”

苏锦弦双手接过信,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展开信纸,目光急切扫过,面色瞬间煞白如纸。

信中所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李承风重伤后,因缺医少药,伤势恶化,生命垂危。而朝廷援军,因太后暗中作梗,迟迟未发。

苏锦弦眼前一黑,险些昏厥,泪水决堤般涌出:“怎么会这样……都怪我,是我害了承风,害了前线的将士们。”

翠儿和小顺在旁不住安慰,可苏锦弦却充耳不闻。

她眼前浮现出李承风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姿,又闪过他重伤后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满是自责与悔恨。

“我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苏锦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我要救承风,救前线的将士们,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沈清瑶望着她,眼中满是担忧:“锦弦,太后权势滔天,我们势单力薄,如何与之抗衡?你千万要三思啊。”

苏锦弦紧咬下唇,直至渗出血丝:“我已下定决心。我要冒死向皇帝坦白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再做太后的傀儡。”

小顺与翠儿对视一眼,小顺坚定道:“姑娘,无论你做何决定,我们都追随你。只是千万要小心,太后绝非善茬。”

苏锦弦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孤注一掷的计划。此后数日,她日夜苦练琵琶,每一次拨弦,都似在积蓄力量,准备向皇帝倾诉真相。

终于,皇帝再次宣她演奏。苏锦弦深吸一口气,怀抱琵琶,昂首走进宫殿。她目光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一回,她指尖下流淌出的曲调激昂豪迈,似金戈铁马,又似战士们的呐喊。琵琶声中,满是前线将士们的英勇无畏与艰难困苦。皇帝听得入神,宠臣们也面露震撼之色。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皇帝仍沉浸其中,久久未回神。苏锦弦放下琵琶,跪地叩首:“陛下,臣妾有重要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将士生死,望陛下垂听。”

皇帝回神,目光落在她身上:“苏乐师,有话但说无妨。”

苏锦弦抬眸,直视皇帝,眼中满是坚定:

“陛下,太后为一己私欲,不顾前线战事危急,暗中阻挠援军,致使李将军重伤难愈,将士们孤立无援。

臣妾此前受太后胁迫,传其旨意,罪无可恕。但求陛下为了江山百姓,彻查此事,速派援军。”

皇帝面色铁青,怒目而视:“你所言当真?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饶!”

苏锦弦重重磕头:“陛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还望陛下圣裁,救救前线将士。”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开口:“苏乐师,朕信你。朕即刻派人彻查,也会速派援军。你且安心。”

苏锦弦心中一喜,连磕数头:“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走出宫殿,苏锦弦只觉心中大石落地。她深知,自己虽险中求胜,但太后岂会善罢甘休。

可她无悔,为了李承风,为了天下苍生,她愿直面一切狂风暴雨。

而此刻,看似平静的宫廷之下,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风暴,正悄然汇聚力量,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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