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

穿着浅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在搬家用的纸箱堆里，闻到了柚子香

初秋的午后，阳光晒得旧楼的水泥台阶发烫，搬家工人扛着衣柜往上走，她蹲在门口整理散落的绘本

小徐振轩你挡到路啦！

一道略带稚气，却又刻意装出严肃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女孩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她稍高些许的男孩。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短袖，手里紧紧攥着一颗圆滚滚的青柚子，表皮还沾着些许泥土。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固执地将柚子高高举起，仿佛在守护什么珍宝一般，眼神中透着一股认真与倔强。

小女孩急忙往旁边挪了挪，小手紧紧攥着绘本的边角，眼中带着几分怕生的神色。男孩沉默不语，但在绕开她脚边的纸箱时，却特意放慢了脚步，生怕不小心踢到她的书。刚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小徐振轩你是新搬来的吗？住三楼？

女孩点点头，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柚子——她妈妈说，柚子要等到变黄才好吃，这个青青的，肯定很酸

大概是目光太明显，男孩犹豫了一下，把柚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却没松手

小徐振轩这是我奶奶种的，现在还不好吃，等变黄了我再给你拿

小徐振轩我叫徐振轩，今年四岁，住你家楼下二楼

女孩小声回答

小宋栖柚我叫宋栖柚，三岁了

那之后，徐振轩果然没有食言。半月时光悄然流逝，宋栖柚放学归家，刚踏上二楼拐角，便看见徐振轩正蹲在她家门前。他身旁搁着一只黄澄澄的柚子，在昏暗楼道中显得格外亮眼。他的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动作略显笨拙地剥着柚子皮，那模样透着几分认真与执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宋栖柚回来了，连忙站起身，将已经剥好的一瓣柚子递到她面前

小徐振轩奶奶说这个最甜

那天下午，两个小孩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你一瓣我一瓣地把柚子吃完，柚皮堆在旁边，风一吹满是清香

后来的日子，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早上一起背着书包去小学，徐振轩会帮宋栖柚拎着装有水彩笔的小袋子；宋栖柚会等徐振轩一起在楼下玩一会儿弹珠什么的小玩意。有时候宋栖柚妈妈晚下班，徐振轩会把她喊到自己家，一起吃奶奶做的红烧肉，她作业有不会写的题，也会跑到三楼，敲宋栖柚家的门，把作业本递过去要她教自己

徐振轩搬家那天，宋栖柚穿了件红色的小棉袄，是过年刚买的，袖口和领口都有厚厚的绒毛，手上戴着手套，而徐振轩也穿着同款的衣服，除了身高区别他们活像一对双胞胎

小徐振轩宋栖柚！等柚子熟了，我再给你带！

宋栖柚微微点了点头，嘴唇轻启，似乎想喊住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辆蓝色的货车渐渐驶远，最终隐没在旧楼巷口的尽头。后来，旧楼拆迁，她也随着家人搬离了那个街区。从此，她再也没有遇见过徐振轩，也没有再收到过他口中所谓的“熟了的柚子”。时光荏苒，十多年如白驹过隙，当她步入大学的校园，那股熟悉的柚子香气早已淡出记忆，连同那个曾与她并肩蹲在台阶上分享柚子的男孩，也模糊成了岁月的一部分。甚至，那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名字——徐振轩，也被时间悄然抹去，再难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