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周的名号绝非虚设。极限体能训练将人的意志与体力逼至绝境。泥潭中匍匐,绳索上攀爬,负重长途奔袭……女兵们的体力迅速消耗,原本尚存的光彩被疲惫与尘土覆盖。
元宝穿梭在训练场上,目光如炬,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快!快!快!敌人不会给你们喘息的啦!”“叶寸心,动作变形!加练一组!”“沈兰妮,注意配合!你系一个人吗?”
他的广普在严厉的指令中显得格外铿锵,每一句催促都像鞭子抽打在女兵们早已紧绷的神经上。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锐利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精准地锁定那个短发纤韧的身影。
他看到许卿知在泥潭里挣扎起身,迷彩服完全被泥水浸透,勾勒出清瘦却不失力量的轮廓。看到她扛着圆木,与队友何璐、谭晓琳一起咬牙前行,脚步踉跄却从未停歇。看到她因力竭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却在教官视线扫过时,立刻挺直背脊。
每一次,他都用更冷硬的语气点名:“许卿知,手臂抬稳!支撑不住就退出!” 心底却像被细线勒紧,泛起密密的疼。
夜幕降临,训练场暂归寂静。女兵宿舍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和均匀的呼吸声。元宝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后的阴影里,动作轻捷如夜行的猫。他确认四周无人,迅速将一个白色小瓶塞进许卿知床脚叠放整齐的作训服口袋深处——那是特效的肌肉舒缓凝胶,能缓解过度训练后的酸痛。
第二天食堂分发水果,每人一个苹果。元宝推着水果筐走过,轮到许卿知时,他看似随意地从筐底摸出一个明显更红润、更大的果子,迅速塞到她面前的餐盘旁,目光却看着别处,嘴里催促着后面的田果:“快点的啦,后面还很多人等住。”
许卿知微微一怔,看着那个红得过分的苹果,又抬眼看了看元宝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谢谢教官。”
那声“谢谢”很轻,却让元宝耳根微热。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推着车快步走开。
格斗基础训练场,尘土飞扬。元宝与老狐狸示范完一套擒拿动作,女兵们两两分组练习。他背着手在场内巡视,不时上前纠正。走到许卿知和沈兰妮这一组时,沈兰妮正一个利落的背摔将许卿知放倒。
“动作要领记住,借力打力!”元宝沉声道,目光落在正从地上撑起身的许卿知身上。
她额发被汗水沾湿,粘在颊边,微微喘着气。就在她抬手擦汗,侧过脸的一瞬间,阳光恰好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掠过她的右颊——耳朵前方,那颗小小的、平日里几乎隐匿不见的红痣,清晰地显露出来。
元宝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颗痣,那么小,那么淡,却像一道强光,瞬间击中了他。藏在作训服左上口袋、紧贴着他心脏位置的那枚红色珍珠耳钉,仿佛骤然发烫,隔着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原来,印记一直都在。在咖啡店遗失的耳钉上,在她不经意显露的容颜上,也在他辗转反侧的心上。
他几乎是仓促地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却维持着刻板的平稳:“沈兰妮发力不错,许卿知你落地时注意保护自己。继续练习。”
他转身走向下一组,背影挺拔如松,只有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方才那一刻内心掀起的惊澜。隐忍的关切,小心翼翼的靠近,与那颗意外发现的、仿佛命运印章般的小小红痣,交织成一张细密而柔软的网,将他牢牢缚在这场甜蜜而煎熬的守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