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凰的终极考核日益临近,训练强度达到了顶峰。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压力。连最活泼的田果都少了玩笑,更多时候是咬着牙完成一次次极限冲刺。
在这种高压下,元宝发现知意训练时偶尔会走神,虽然只是极短暂的瞬间,但在他眼中却格外明显。她看着某个方向,眼神会放空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这天夜里,紧急集合的哨声再次撕裂寂静。女兵们如同条件反射般跃起,打背包、携装备,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队伍在操场集结,雷战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宣布进行夜间三十公里强行军。
队伍沉默地没入黑暗。元宝作为跟队教官,跑在队伍侧翼。月光黯淡,只有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打破夜的宁静。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知意的背影,她的步伐依旧稳健,但那份细微的心不在焉,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途经一片灌木丛时,知意背包侧袋里一个小巧的、硬皮的东西被树枝勾住,啪嗒一声掉落在草丛里。她似乎并未察觉,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元宝脚步一顿,迅速弯腰将那东西捡起。触手微凉,是一个深蓝色的、巴掌大的硬壳笔记本。他来不及细看,快步跟上队伍,将笔记本塞进自己的作战裤口袋。
强行军结束,天际已泛鱼肚白。女兵们累得几乎虚脱,解散后互相搀扶着走向营房。元宝落在最后,直到周围无人,才借着晨曦的微光,掏出那个笔记本。
这不是军队配发的物品,更像是私人所有。他捏着笔记本的边缘,内心挣扎。窥探隐私绝非君子所为,但这笔记本显然对她很重要,而且她最近的状态……
最终,担心压过了顾虑。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
里面并非日记,而是一页页略显潦草却有力的字迹,像是匆忙间写就。记录的并非女儿家的心事,而是各种战术要点、装备参数、地形分析,甚至还有对某些训练科目的反思和改进设想。元宝一页页翻过,心中震动。她竟在如此高强度的训练间隙,还在进行如此深入的思考和总结。
翻到最后一页,他的目光定格了。那一页没有战术分析,只有短短几行字,墨迹尚新:
「妈,一切安好,勿念。训练虽苦,但很充实。队友很好,教官……也很好。只是不知,当年那只遗失的红色耳钉,是否也找到了它的归宿?」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像一封永远不打算寄出的信。
元宝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几行字,尤其是“教官……也很好”那几个字,以及最后那句关于耳钉的询问。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她并非心不在焉,而是在思念家人,也在想着他,想着那段共同的、关于红色珍珠的过往。她将这一切,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笔记本里,藏在深夜疲惫的笔尖下。
他静静站了许久,直到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训练场。然后,他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拂去封皮上的尘土,将它重新放回口袋。
他知道了她的牵挂,也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并非毫无痕迹。这就够了。
当天的训练,元宝依旧严厉。只是在一次小组战术演练后,他走到正在整理装备的知意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了一句:
“有些嘢,唔使揾,该出现嘅时候,自然会出现。”
知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和疑惑。元宝却已转身走开,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寻常的教官点评。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那颗心,正为那句未寄出的信,和那个关于“归宿”的询问,而剧烈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