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德拉科的脚步声消失在禁林小径尽头后，哈利还站在储藏室里，指尖捏着那卷羊皮卷，指腹反复摩挲着最后那句“我先是马尔福，然后才是我自己”，纸面的粗糙感混着残留的薰衣草香，在掌心烙下滚烫的印记。

左手臂的共鸣还没散去，像是德拉科未说出口的情绪还缠在血脉里。哈利低头看着小臂上的疤痕，红光早已褪去，只留下浅浅的白色纹路，却和记忆里德拉科手臂上的黑魔标记重叠在一起——一个是被迫承受的伤害，一个是被迫背负的烙印，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疼痛，却通过伏地魔的阴影，成了彼此最隐秘的共鸣。

他把羊皮卷小心地卷起来，塞进外套内袋，紧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能清晰感受到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他：刚才德拉科眼里的震惊与挣扎，不是错觉；自己藏了多年的心事，也不是错觉。他们就像两株长在悬崖边的植物，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紧紧缠绕，枝叶却因为宿命的风，被迫朝着相反的方向生长。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时，罗恩和赫敏正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讨论古代魔文作业。看到哈利进来，罗恩立刻抬起头，手里还拿着半块巧克力蛙：“你去哪了？赫敏说你一早就出去了，连早餐都没吃。”

哈利摇摇头，没提禁林里的事，只是把羊皮卷往内袋里又塞了塞，走到壁炉边坐下。火焰的温度烤着后背，却驱不散胸口的闷意。他看着跳动的火焰，眼前反复闪过德拉科在月光下的模样——银灰色的头发被雾打湿，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还有转身时，肩膀不自觉绷紧的弧度，像一只明明受伤却还要硬撑着竖起尖刺的刺猬。

“哈利，你是不是有心事？”赫敏放下手里的书，担忧地看着他，“你今天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他知道罗恩对马尔福的偏见，也知道赫敏虽然理智，却未必能理解他和德拉科之间这种复杂的羁绊。有些秘密，注定只能埋在心里，尤其是当这份秘密还裹着“马尔福”与“波特”的宿命枷锁时。

“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他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我先回宿舍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回到宿舍，哈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内袋里拿出那卷羊皮卷，再次展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德拉科的字迹在光影里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那些被压抑的心事——魁地奇赛场上偷偷拍下的照片，魔药课上无意间的触碰，马尔福庄园里冒险的掩护……这些他从未察觉的细节，此刻串联在一起，像一条隐秘的线，把他和德拉科的过往紧紧绑在了一起。

他忽然想起三年级时，德拉科在魁地奇球场上故意撞向他，让他从扫帚上摔下来。那时他以为德拉科只是单纯的恶意，可现在再想起，却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那时，德拉科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意，只能用挑衅来掩饰？

就在这时，左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是有团火在血管里烧。哈利猛地攥紧拳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在疼痛最剧烈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不是他的，是德拉科的。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委屈与绝望的情绪，像潮水一样通过血脉联结涌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顾不上疼痛，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跑。他知道，德拉科一定出事了。

禁林的雾比晚上更浓，哈利握着魔杖，凭着血脉联结的指引，在林间飞快地奔跑。靴底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可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德拉科，确认他没事。

终于，在靠近禁林边缘的一棵橡树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银灰色身影。德拉科蜷缩在树旁，左手紧紧按在左臂上，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银灰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德拉科！”哈利快步跑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想碰他的手臂，却被德拉科猛地躲开。

“别碰我！”德拉科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带着抗拒，“波特，你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哈利没有走，只是固执地留在他身边，左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臂上，感受着那与德拉科同步的灼痛。“我知道你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我也在疼。我们的联结，不止是疼痛，还有别的，对不对？”

德拉科的身体僵住了，他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看着哈利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你不懂，”他哽咽着，“我是马尔福，我爸爸还在阿兹卡班，我身上有食死徒的标记，我……”

“我知道。”哈利打断他，伸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滚烫，“我知道你是马尔福，也知道你身上的标记，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德拉科，是那个会在魁地奇赛场偷偷拍我照片，会在马尔福庄园故意不指认我的德拉科。”

德拉科愣住了，他看着哈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哈利的指尖在自己的眼角停留，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

左手臂的灼痛渐渐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暖意，顺着血脉联结，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像一道温柔的光，暂时驱散了宿命的阴霾。

哈利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马尔福家族的责任、食死徒的烙印、魔法世界的偏见，这些都还像大山一样压在德拉科身上。但此刻，在禁林的月光下，他们终于卸下了一部分伪装，让彼此看到了深藏在心底的心意。

这或许就是宿命的安排——让他们通过血脉的联结，看清彼此的真心，也让他们明白，即使被命运的枷锁困住，即使前路布满荆棘，他们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德拉科慢慢放下了按在左臂上的手，任由哈利握住自己的手腕。他看着哈利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了期待：“波特，我们……真的可以吗？”

哈利用力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像是在传递力量：“可以。不管是血脉的诅咒，还是家族的枷锁，我们一起面对。”

月光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臂上的印记虽然还在，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只要这份深藏的喜欢还在，他们就有勇气，去打破这宿命的束缚，找到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