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地
寒风挤过大开的窗户,拂动白纱窗帘。
‘砰!’
门板砸在墙上的巨响,将小巴从睡梦中吵醒,刚睁眼,一道寒光已卷着风压劈至眼前!
瞳孔一缩她本能的向下一躲,刀刃擦着鼻尖掠过,“刺啦”一声将枕头的羽毛挑得漫天飞溅。
就着力道,她翻身滚下床,眼角余光终于瞥见——林岑持刀而立,半张侧脸在逆光中,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的嘴角勾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也可能是早就习以为常。
“大早上的,你有病吧!”骂声这时才跟着喘息冲口而出。她借势蹲上窗沿,朝他比出一个倒竖的拇指。
林岑手腕一抖,甩落刀尖上沾着的几缕棉絮,空着的左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襟。
他眼皮都未抬,说:
“下来。”
小巴的房间不大,靠着门的墙上被横着安上了一根负责挂衣服的杆子,常穿的那件灰色外套正整齐的挂在上面。
“好歹把外套给我啊!”小巴喊道,声音在刀刃破空声中显得格外徒劳。
林岑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刀锋陡然加快的三连突刺,逼得她向门口踉跄退去。
不停的躲避着林岑挥砍来的刀刃,靠着灵活的闪躲,终于到了门边穿上了外套。
在又一次下挥的武器到来之前用腿踢开刀面,在空中连续翻了两个空,然后头也不回地纵身从大开的窗户一跃而下。
冰冷的晨风灌进领口,下落时失重感攫住心脏。直到双脚触地,小巴抹了把嘴。
她低头看了一眼,忘记穿鞋了。脚底传来粗粝地面的刺痛感,这样别说跑到学校,连出这片街区都难。
她咬牙,只能光着脚向前跑,带着起床气的怒意大声吼道:“臭老爸!”
回头望了望那扇高窗,咬了咬牙。
必须先去哑巴哥那里。 一顿不要命的狂奔绕进狭窄脏乱的巷子。
招牌歪斜,字迹剥落。——具体写了什么小巴,也不知道。
推开用铁丝扭成的门,撞响了一串空罐头瓶做的铃铛。店里昏暗,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的水晶放在靠门的桌案上。
“哑巴哥,?”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微的“嗒”。定睛一看,是一双黑色短靴。
靴里,还塞着一小卷捆好的干净布袜。
“谢了。”
小巴说着穿上鞋就跑出了店,转身又冲进了晨光里。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嗯。”
…
“该死,不是休十天吗?”她不满的呢喃道。
校门正在缓缓闭合。她冲刺,起跳,身体堪堪从铁门的缝隙中掠过!落地后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去冲力。刚抬头。
“诶,陈叔?”
陈石端着杯子的手停在胸前,应了声嗯,看着小巴一刻不停的冲进了教学楼里。
上楼,再接两个滑铲,全身的冲力带着身体向前扑,视线里,金属角的讲台急速放大。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与硬物撞击才有的独特声音。
小巴从地上站起来,捂着头一副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单手护着红肿的额头假装打了个哈气,随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遮住狼狈的脸。
整个教室先是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奇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几乎要笑断气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小巴你够猛的啊,啊?”
小巴松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心中感慨道。
真是的,差点就迟到了……
直到熟悉的瘦老头出现在门口,吵闹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眼神凹陷,颧骨有些消瘦,不怎么浓密的头发和依旧的灰黑色上衣和藏蓝色长裤。成严端着一本书,扫了整个教室,在看到遮着脸的小巴时明显顿了一会儿。接着收回目光说。
“好了,把书翻到367页。”他走到讲台中间,将书放下。黑石讲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像为这场闹剧画上的句号。
小巴低下头,在书页的掩护下,额头的肿痛才真正清晰地搏动起来。
————
一节课很慢,听得小巴昏昏欲睡,最不妙的就是小巴刚好坐在第一排,在经历了一个意志与沉沦的双重对抗之下,她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渐渐的眼皮开始下沉,又睁开,又…
碰——
成严直接把书扔向了小巴额头,红肿的伤口瞬间流出鲜红的血,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小巴猛地坐起身来捂住伤口。
刚放下手,如洪水决堤般的嘲笑声瞬间散开,直至淹没了整个教室。
“都闭嘴!吵什么吵,你们和她一样测试全过了!”成严皱着眉怒吼道。
笑声小了些,但四面八方还是投来看乐子的眼神。
成严把目光重新投向小巴,一脚踹倒了小巴的椅子。
“滚出去站好!”
嗡嗡的、混合着好奇与幸灾乐祸的背景音,让小巴有些耳鸣,拿着书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小巴的脑子才恢复了些清楚。
“死老头”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拿在眼前一看半手的鲜血淌着。
“什么时候皮这么容易受伤了…”似乎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想了想,便把手上的血抹在了带出来的书上,随后随手一扔放在了地上。
对着教室门的另一边,也就是围成一个走廊的长道的外侧,安满了透明玻璃,可惜的是尘落地只会有阴天,根本看不到太阳,不然也不会那么冷淡了。
发了会呆。
靠着冰冷的墙壁,定定的望着玻璃外一成不变的白。
新区异种考试…
“还真有些期待呢。”她喃喃的说着。
在尘落地这个三不管地带呆了12年的她已经够了。
心想,陪着那群傻子兜兜转转这么久,等通过考试,到时候还能去选自卫还击队,最后勉强带着老爸走出去,再挣很多很多钱!
“咝,听说中心城的房价很贵…,话说自卫还击队工资多少啊?”
“喂喂,喂,白日梦该醒了!”
可娅在小巴眼前挥了挥手,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喜欢整天做白日梦的家伙。
“哧,你,你怎么在这儿?”小巴下意识的仰头后侧,在看清来人之后才默默放下警惕的手。
“差不多,被罚出来了呗”
可娅睁着萌萌的大眼睛,有些泄气的说道。
小巴嗯了声,空气中的声音渐渐静下来。
可娅主动说起,“听说新区异种考试生还几率不到百分之十?”
小巴没接话。
“喂,喂,去年只有12个人出来,完整的就三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巴动了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切,那是他们太弱了”
可娅睨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也不怕死。……疯子。”
小巴转头看向窗外永恒的阴天,眼底那丝解不开的期待,在灰白天光的映衬下,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