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最大的傻子”说完,走廊里陷入了死寂。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紊乱的呼吸声。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看到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藏着一片枯寂的海。
原来这三年,海啸席卷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孤岛。
郭文韬抬起手,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
动作很重,擦得皮肤生疼。
“手。”他忽然开口,声音还是哑的。
蒲熠星愣了一下,没明白。
“你的手,伸出来。”郭文韬的语气不容置喙。
蒲熠星迟疑地,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郭文韬一把抓住,摊开他的掌心。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已经愈合的疤痕。
是当年拍那部反派戏时,吊威亚磨出来的。
当时的新闻图,他看过,只觉得触目惊心,心里却冷笑着想,这是他应得的代价。
现在,这道疤像烙铁一样,烫着郭文韬的眼睛。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痕,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疼吗?”
蒲熠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想把手抽回去,却被郭文韬握得更紧。
“都过去了。”蒲熠星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胃病又犯了吧?”郭文韬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拍那部戏的时候,压力很大,对不对?”
蒲熠星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忘了,郭文韬比谁都清楚他的老毛病。一有压力,饮食不规律,胃就会抗议。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郭文韬打断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把你所有的采访,所有的新闻,都看了。”
“我一边看,一边骂你是个混蛋。”
“一边……又忍不住记下你哪里瘦了,哪里看起来不开心。”
蒲熠星猛地转回头,眼里的震惊无法掩饰。
“郭文韬,你……”
“我是个傻子,对不对?”郭文韬抢过他的话,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还要装作满不在乎。”
“我们两个,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两个傻子!”
话音落下,他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将那个清瘦的身体用力地、狠狠地揽进怀里。
这个拥抱,迟到了整整三年。
蒲熠星的身体先是僵硬,然后,在那熟悉的,让他眷恋了无数个日夜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
他抬起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紧紧地回抱住郭文韬。
他把脸埋在郭文韬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对不起……”蒲熠星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韬韬,对不起……”
“我只要你告诉我,”郭文韬闭着眼,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不要再一个人做什么决定,不要再推开我。”
“你能答应我吗?”
蒲熠星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郭文韬肩头的衣料。
走廊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工作人员的呼喊。
“蒲老师!郭老师!你们在哪儿?”
“录制要继续了!”
那个声音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两人之间脆弱的温情。
蒲熠星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郭文韬却抱得更紧,不让他动。
“郭文韬,他们来了。”蒲熠星的声音有些慌乱。
“我知道。”郭文韬的回答却异常平静。
他松开怀抱,但没有松开手。
他牵起蒲熠星的手,十指紧扣。
蒲熠星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郭文韬用自己的掌心,把那份冰冷和颤抖,一点点捂热。
他看着蒲熠星的眼睛,那眼神坚定得不容置疑。
“蒲熠星,你听好。”
“这场戏,我不演了。”
蒲熠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
“我说,”郭文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个关于‘前任’的剧本,到此为止。”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演的,是‘我们’。”
工作人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走廊拐角。
郭文韜没有丝毫犹豫,拉着蒲熠星,转身走向了与摄影棚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里通向的,是电视台的紧急出口。
“去哪儿?”蒲熠星被他拉着,踉跄地跟上脚步。
风从出口的门缝里灌进来,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郭文韬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