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屿歌的“躲藏”计划,被一通来自桐城的紧急电话打断了。
姜家爷爷心脏病突发住院,情况一度危急。姜笙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焦虑。
姜屿歌瞬间慌了神,对纪墨寒的那点小心思在亲人的安危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几乎是立刻向学校请了假,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在姐姐的安排下,匆匆登上了返回桐城的飞机。
离开前,她看着手机里那个被她设置了免打扰却依旧置顶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或许……心底深处,隐隐觉得这正好是一个逃离的借口,一个可以暂时不用面对他的喘息之机。
在桐城的三天,姜屿歌日夜守在爷爷病床前。所幸爷爷病情稳定了下来,只是需要静养。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那个人的身影便又不容抗拒地闯入脑海。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里,她会想起实验室里他身上的雪松气息;看着窗外熟悉的桐城景色,她会想起海城大学林荫道上他并肩而行的身影;甚至午夜梦回,那个意外的吻依旧清晰灼热。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她一直试图逃避的事实——她好像,喜欢上纪墨寒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慌和无措。他是她的教授,是容姐姐的晚辈,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完美到不真实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普通、怯懦、甚至给他带来困扰的学生?
如果被他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他一定会觉得她很可笑,很麻烦吧?甚至可能会讨厌她,疏远她……
一想到那种可能,姜屿歌就觉得心口闷得发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
把那份不该有的悸动死死埋藏在心底,不让他发现,不给他带来任何困扰。这样,至少还能维持现状,还能偶尔见到他,听到他温和的声音……
三天后,爷爷病情稳定,姜屿歌在姐姐的催促下返回海城。只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与她同行的,还有得知消息后特意赶来医院探望、并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回海城的裴珩。
裴珩是姜屿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比她大两岁,现在在海城另一所大学读大二。
他性格阳光开朗,像个小太阳,从小到大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着内向的姜屿歌,对她的喜欢几乎毫不掩饰,只是姜屿歌在感情方面异常迟钝,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有裴珩在身边插科打诨,回忆童年趣事,姜屿歌低落和混乱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在她看来,裴珩只是她熟悉和信赖的“珩哥哥”,他的陪伴让她在面对即将重返的、充满纪墨寒气息的环境时,多了一丝底气。
回到海城的第二天,姜屿歌不得不返回学校上课。裴珩自然担当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陪她一起去学校,美其名曰“熟悉一下海大的环境”。
于是,当纪墨寒因为一份需要姜屿歌补交的材料,特意在她下课后等在教学楼外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刺眼的画面——
他惦记了几天、试图“冷处理”让其自行想明白的小兔子,正和一个陌生的、穿着运动服、浑身散发着阳光活力的年轻男孩并肩走来。
男孩微微侧着头,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姜屿歌掩唇轻笑,那双他熟悉的、总是带着怯意或依赖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轻松和……他从未见过的、对着旁人绽放的明媚。
纪墨寒扶在车门上的手,指节瞬间收紧。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骤然沉了下去,如同骤然降临的暴风雪前夕,冰冷而压抑。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姜屿歌也看到了他。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如同被捉住错处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和……想要躲避的意图。她下意识地往裴珩身边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让纪墨寒眸色一寒。
纪墨寒.“姜姜。”
纪墨寒开口,声音依旧是惯常的温和,却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迈步朝他们走去,目光落在裴珩身上,带着审视。
纪墨寒.“这位是?”
姜屿歌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果然……还是碰到了。
她强自镇定,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介绍。
姜屿歌.“纪、纪教授……这、这是我朋友,裴珩。”
又对裴珩说
姜屿歌.“珩哥哥,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纪墨寒教授。”
裴珩.“纪教授,您好!”
裴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态度大方得体。
裴珩.“常听姜姜提起您,说您非常照顾她,谢谢您!”
纪墨寒的目光在裴珩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伸手与他轻轻一握,一触即分。
他的嘴角维持着礼貌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纪墨寒.“裴同学,客气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姜屿歌身上。
纪墨寒.“姜姜,之前让你补交的天文学报告,准备好了吗?”
姜屿歌.“啊?报、报告……”
姜屿歌这才想起这回事,因为爷爷生病和心绪不宁,她完全忘了。
姜屿歌.“对、对不起纪教授,我……我还没写好……”
#纪墨寒.“没关系”
纪墨寒语气平淡。
纪墨寒.“明天上课前交到我办公室。”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裴珩。
纪墨寒.“如果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毕竟,我是你的授课教授,有责任指导你的学业。”
他刻意加重了“授课教授”和“责任”这几个字,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划清界限。
姜屿歌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是在强调他们的师生关系。他一定觉得,保持距离才是对的。
她更加坚定了要隐藏自己心事的决心,用力点头。
姜屿歌.“我知道了,纪教授,我会尽快完成的!不、不麻烦您额外指导了!”
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疏远和拒绝。
纪墨寒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让姜屿歌心慌意乱。
纪墨寒.“好。”
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不再多言,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轿车流畅地驶离,留下一地低气压。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姜屿歌才松了口气,但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裴珩.“姜姜,你没事吧?那个纪教授……看起来有点严肃啊。”
裴珩关切地问。
姜屿歌.“没、没事。”
姜屿歌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姜屿歌.“纪教授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比较严格。珩哥哥,我们走吧。”
她主动拉起裴珩的衣袖,像是要抓住一根浮木,逃离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车内,纪墨寒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然泛白,镜片后的眼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名为嫉妒和失控的黑色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