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令下的相遇

第一章：禁令下的相遇

教导主任的训话声从教学楼三层窗户飘出来，像一阵裹着细沙的风，刮得人耳膜生疼。

"……尤其是高三（7）班的钱野！本周再因为打架记一次过，就直接回家反省！"

林穗缩了缩脖子，把书包带又往肩上提了提。九月的阳光明明该是温柔的，可此刻照在身上却让她觉得燥热难耐。作为刚分到七班不到一周的转学生，她已经从各个渠道听说了太多关于那个名字的传闻。

"钱野啊，就是那个开学第一天就把篮球队长按在篮球场上揍的……"

"听说他爸是军区退休的，家里惯得无法无天……"

"上周他上课睡觉，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直接把课本扔出窗外了！"

林穗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裙摆。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她要"乖乖的"，爸爸再婚后，继母虽然对她客客气气，但那句"穗穗要懂事"总让她如履薄冰。

"新同学？"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穗抬头，看见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男生斜倚在教室后门框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颗小小的黑痣。他有一双很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碎钻的琉璃盏，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我是林穗，今天刚转来……"她小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书包带。

"钱野。"男生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走廊尽头，"老徐又在念叨我。"

林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班主任正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情严肃的校领导。

"钱野！你又迟到了是不是？还有你——"班主任的目光落在林穗身上，表情立刻缓和下来，"这位是新同学吧？钱野，你带林穗去领一下教材，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钱野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耸耸肩，朝林穗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领教材的过程出奇地顺利。钱野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意外地细心，会提醒她哪本书要用哪个颜色的笔记本，哪些老师的课必须提前预习。林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混着一点青草的气息。

"喂，新同学。"领完教材，钱野突然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你看起来挺乖的。"

林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微微点头。

"别太乖。"他忽然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林穗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在这个破学校里，乖是没有用的。"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教导主任那张刻板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看见钱野靠在窗台上，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钱野！你怎么又在走廊闲逛？还有，谁允许你们两个在这里逗留的？立刻回教室！"

钱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冲林穗眨了眨眼："走吧，乖学生，再不回去，你的新同桌该不高兴了。"

林穗跟着他快步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回想他刚才那句话——"别太乖"。她悄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少年，他肩线挺拔，步伐轻快，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毫不在意。

回到教室，林穗被安排坐在靠窗的位置。第一节课刚开始，她便注意到教室后排靠窗的那个空位——那里阳光正好，窗台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素描本，旁边是一副银色的耳机。

下课铃响后，林穗鼓起勇气，慢慢走向那个位置。

"那个……"她小声开口，"这是你的座位吗？"

钱野正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闻言转过头来，糖块在他脸颊边形成一个俏皮的小凸起。

"怎么，想坐这儿？"他挑眉。

林穗摇摇头，指向窗台上的素描本："我只是……想问问，那是你的吗？我刚才看见……"

"随便看。"他一把合上素描本，塞进抽屉里，动作却很轻，像是怕弄坏什么，"不过别告诉老徐，他要是知道我在课堂上看这个，又要念叨了。"

林穗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画的是什么？我好像看到……天台的门？"

钱野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什么，乱画的。"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你很闲？"

"不是的，"林穗连忙摇头，"我只是……"

"行了，"他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放在她桌上，"下课后，把这个给老徐。就说我体育课请假，去医务室拿药。"

林穗低头看着纸条，上面确实写着请假理由，字迹潦草却意外地好看。她刚想问为什么让她帮忙，钱野已经大步走出了教室，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放学铃声响起，林穗攥着那张纸条，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交给教导主任。经过天台入口时，她看见铁门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

"天台区域全面封闭，严禁学生进入。违者记大过处分。——教导处"

风吹起告示的一角，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林穗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这不是我们最乖的新同学吗？"钱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戏谑，"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天台门口干什么？"

林穗转身，看见钱野靠在墙边，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遮不住他眼中闪烁的好奇。

"我……我路过。"她小声回答，同时将纸条递过去，"这是你要我交给教导主任的。"

钱野没有接，只是盯着她："你不会真的打算去告发我吧，乖学生？"

林穗摇摇头，鼓起勇气问："那个……天台为什么被封了？我听说以前是可以去的……"

钱野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接过纸条，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因为三年前，有个女生从这里跳下去了。"他顿了顿，"教导主任的女儿。"

林穗震惊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钱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里成了禁忌之地。而我，"他靠近一步，声音低沉，"偏偏就喜欢去不该去的地方。"

风吹乱了林穗的刘海，她看着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

"那你为什么让我帮你请假？"她小声问。

钱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林穗看不懂的柔软："因为，我想看看我们最乖的新同学，到底能有多'不乖'。"

他转身走上楼梯，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明天午休，天台见。敢来吗，林穗？"

林穗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自己平静的校园生活，可能从这一刻起，就要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