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约

第二章：禁忌之约

午休铃响后，林穗站在教学楼三楼的楼梯转角处，犹豫了整整十分钟。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从书包夹层里拿出的自制饭团——妈妈生前教她做的，米饭粒粒分明，中间裹着煎蛋和脆生生的黄瓜条。这是她准备和钱野分享的午饭，尽管她还不确定这个邀约是否真的存在。

"喂，新同学，你在这儿干嘛呢？"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好奇地探头张望。林穗认出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陈雨，一个总是紧紧跟在另一个身后、成绩永远排在年级前三的模范生。

"我……我等人。"林穗勉强笑了笑，把饭团往书包里又塞了塞。

"等人？"陈雨眯起眼睛，"该不会是钱野吧？我早上看见他给你递纸条了！"

林穗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慌乱地摇头："没有的事！"

陈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钱野那个人啊，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最讨厌乖学生了。你最好离他远点，去年他差点把一个告他状的班长打进医院呢。"

林穗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她该听陈雨的话转身离开吗？可是，天台上的秘密，钱野眼中的复杂情绪，还有那句"敢来吗"的挑衅，都像磁石一般吸引着她。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林穗深吸一口气，朝着顶楼走去。

通往天台的铁门比想象中要容易推开，只是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林穗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它。

十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上，风吹起她的长发，带来一种久违的自由感。远处操场上传来隐约的喧哗声，而这里，却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来得比我想象的早。"

钱野的声音从天台角落的阴影处传来。林穗转头看去，看见他斜倚在生锈的铁皮水箱旁，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栏杆上，领口微敞，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几包零食和一瓶可乐。看见林穗，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怕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现在跑还来得及。"

林穗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精心准备的饭团："我做了这个……"

钱野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哟，我们乖学生还会做饭呢？"

他接过饭团，小心地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嗯，不错嘛。"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穗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接近。

"所以，"林穗鼓起勇气，"为什么要约我来天台？"

钱野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的操场。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林穗甚至能看到他下巴上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因为这里没人管我。"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也因为……我想看看，我们的乖学生会怎么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却在林穗微微皱眉的瞬间将它放回了口袋。

"不抽了，"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上次抽烟被老徐抓到，罚我写了三千字检讨。"

林穗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在校园里传说中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却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抱怨着老师的惩罚。

"你经常来这里吗？"她问，小心翼翼地坐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台上，双脚悬空轻轻摇晃。

钱野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自从那件事之后，这里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林穗知道他说的是告示上提到的那个女生。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是因为……那个跳楼的女生吗？"

钱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穗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我同班同学，"他最终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是我暗恋了两年的人。"

林穗惊讶地转头看他，却看见钱野的侧脸线条异常坚硬，眼神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她叫苏媛，"钱野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教导主任的掌上明珠，年级前三，钢琴十级，从来不会违反任何校规的好学生。所有人都喜欢她，包括我。"

他转过头，看向林穗，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林穗读不懂的情绪："你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吗？"

林穗摇摇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因为她和隔壁班的男生早恋，被教导主任发现了。"钱野的声音里带着讽刺的笑意，"那个男生被记大过，开除，而她……被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每天只能透过窗户看学校。"

"然后呢？"林穗轻声问，尽管她害怕听到答案。

"然后有一天，她从这里跳下来了。"钱野指向他们脚下的水泥地面，"就在这个位置，差一点就砸到下面那个花坛。"

林穗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仿佛那段恐怖的记忆仍然残留在空气中。

"教导主任第二天就让人封了天台，还挂上了那块恶心的告示牌。"钱野冷笑一声，"他说这里是'不祥之地'，禁止所有学生靠近。"

风吹乱了林穗的头发，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少年，第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的脆弱和痛苦。

"所以你才总是来这里？"她轻声问，"为了纪念她？"

钱野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粉色发卡，轻轻地放在水泥台上。

"她掉的，"他轻声说，"我捡到的时候，她已经……"

林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听着远处传来的上课铃声。

"你很乖，"钱野突然说，打破了沉默，"比她还要乖。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心里藏着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林穗惊讶地看向他，却见钱野正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玩世不恭的光芒，而是一种深邃的、近乎怜悯的理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钱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远方："因为今天是你第一天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他顿了顿，"也因为，我厌倦了当一个别人眼中的怪物。"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宣告着午休时间的结束。林穗知道，她该回教室了。但她也知道，从这一天起，她和钱野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联系。

"明天，"钱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还来这里。你敢来吗，乖学生？"

林穗也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敢。"她回答得比想象中要坚定。

钱野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林穗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记住，别太乖。"他转身朝铁门走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有时候，不乖一点，才能活得更像自己。"

铁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林穗看着钱野离去的身影，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在这个被规则和期待束缚的世界里，钱野是唯一一个敢于做自己的人。

而她，或许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卸下"乖学生"这个沉重的面具。

回到教室时，午休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林穗悄悄回到座位，发现抽屉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纸飞机——那是用作业本纸折的，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明天带两个饭团来，我想尝尝你做的其他口味。——钱野"

林穗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小心地将纸飞机夹在课本里，感觉自己的心跳仍然比平时快了几分。

窗外，天台的铁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个神秘的入口，通向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禁忌，却又莫名吸引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