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看着门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怜悯,也有一丝……了然的悲哀。
她轻轻飞起,靠近王默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出了那个此刻站在门外的人,那个拥有着清冽声音之人的名字。
那个……王默刚刚才知道,却已经永远失去的名字。
罗丽“是……水王子。”
那个名字,经由罗丽的气息,再次送入耳中,却不再是冰冷的符号。
水王子。
门外,是他。
心脏像是被那清冷的声音冻住,又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揉碎。
尖锐的酸楚和空茫的痛楚交织着,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呜咽。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后面那个存在。
他听到了吗?
刚才她和罗丽那些关于遗忘、关于花瓣雨、关于“你是谁”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一股滚烫的羞耻感猛地涌上,烧得她耳根通红。为自己那可悲的遗忘,也为这猝不及防的、在当事人面前的赤裸摊牌。
罗丽飞到她身前,小小的手臂张开,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尽管她知道这在水王子面前毫无意义。她紧张地看着王默,又警惕地望向门口。
门外,一片寂静。
那份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心慌。它像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过来,带着冰冷的压力。
终于,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细密的冰针,扎在王默每一寸紧绷的神经上。
水清漓“打扰了。”
他说。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质问,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就像只是路过,敲错了门,然后礼貌地致歉离开。
脚步声响起,平稳,从容,渐行渐远。
他走了。
就这样走了。
没有推开门,没有看她一眼,没有问她一句。
王默僵立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离去的脚步声抽空了。
她听着那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听着周围重归死寂,只有自己失控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擂鼓一般,敲打着那片荒芜的空洞。
他听到了。
他一定听到了。
听到了她是如何遗忘,如何将他珍视的一切燃烧成换取力量的代价,如何连他的名字都拱手让出。
所以,他连最后的确认都不需要了。
所以,他那句“打扰了”,是真正的告别。
一股比之前所有情绪都更凶猛、更绝望的浪潮兜头盖脸地打来,瞬间将她吞没。她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
眼泪再次决堤,这一次,不再是茫然的悲伤,而是带着清晰认知的、毁灭性的痛楚。她终于明白,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段记忆,一个名字。
她失去的,是那个会在星空下为她降下花瓣雨的人,是那个会在冰晶树下固执等待九十九个夜晚的人,是那个被她遗忘、却依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的人。
是她亲手,一次一次,用那些闪耀的魔法光芒,将他推向了再也无法触及的远方。
王默“我……”
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声音闷在布料里,破碎不堪。
王默“我把他……赶走了……”
罗丽飞落到她颤抖的膝头,伸出小手,想要安慰,却发现自己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她只能陪着她,听着那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铅灰色的云层,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像她心里,再也放不下一场,只属于她的花瓣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