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将高途抵在岛台和自己之间。
高途还坐在椅子上,陈舟站在他面前比他高出许多,极具压迫感。
他后背靠着岛台,眼镜被陈舟的一只手轻轻推掉,两人几乎鼻息相融。
能感受到陈舟的目光落在他嘴唇上。
高途觉得自己既然决定要重新开始,这种程度的接触是可以接受的。
两人脑袋越来越近,高途开始察觉到自己抖得很厉害。
但下一秒,那想象中的接吻没落下,怀里却是一热。
彼此炽热的胸膛相撞一起时他才恍然发现,陈舟也在发抖。
耳边的声音低沉,气息全乱,克制,隐忍,但很热烈,很温柔:
“高途,你很勇敢,不要怕。”
高途还是被惊得一颤,却不是害怕,是放松,曾经有多极致紧绷地去伪装,现在就有多极度放松地卸下重担。
十年来没哭过、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毫无保留地、没有任何负担地倾泻给这个男人。
那么多年来向来如此,一边承受赌徒父亲的打骂,一边是妹妹高额如流水的医药费支出,哪怕多绝境他都没哭过。
因为还有一道刻在他心底,却永远也追不上的身影。
不管多苦多累,偶尔想想那身影,还是能撑下去。
现在他已经有能力远离父亲,更能养活妹妹,本应该越过越好的生活,为什么看见那身影时反而越来越疲惫呢?
他真不爱哭的,可是被一道温声细语哄的那一下,情绪还是崩溃了。
高途埋头在他怀里哭,哭得很惨,双手一直揪着陈舟后背的衣服不放,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哭得断断续续地在咳嗽,哭得嘴里喊着陈舟的名字也止不住泪水。
哪怕他喊了陈舟就没了下文,脑袋上那只手一直安抚他,他喊一遍“陈舟”,陈舟就回一遍“我在”。
他情绪很崩溃,心情很复杂,不知是为十年暗恋的释然,还是心疼陈舟看着他追着别人跑时的无望。
不知哭了多久,陈舟腾出一只手抽纸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小兔子哭得很惨,很狼狈,嘴角下撇,身子发抖,眼眶红红的,委屈得不行,陈舟心疼得不行。
“不哭了哦?”陈舟给他擦完就发现他直勾勾看着自己,渐渐不流泪了。
高途低下头,很沮丧地吐出俩字:“头疼。”
陈舟又放下纸巾去净手,给他按摩头部。但高途像没骨头一样,非要抵在他肩上,像不想给他看到自己哭惨的样子。
“这样我怎么按摩?”陈舟嘴上无奈地问,不断释放安抚信息素安抚他的小兔子。
“不按了。”
高途主动攀上陈舟的肩膀,只想要一个拥抱。
陈舟也满足他,单手搂在高途的腰上将人抱起,将高途的腿圈在自己腰上,另一手小心拿起高途眼镜,走去店里一软沙发的座位上坐。
高途还是跨坐在他腿上,保持着像树懒一样的姿势。
两人在店里相拥许久,也不说话,只是想从彼此身上获取一点温存,安抚两颗破烂的心脏。
哭过后,一切说开后,剩下的就是轻松。
他们可以轻松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高途心安理得地享受陈舟的偏爱,陈舟也终于等来他的回望。
把高途送回去,陈舟还是抱着胳膊杵在门口,看着他进屋。
高途打开灯进客厅发现陈舟没进来,回头看他,“怎么不进来?”
“大晚上的……”陈舟抬头凝望着他。
话没说完,高途先脸红了,陈舟也说不下去了。
陈舟招招手。
高途乖顺地就走过去,停在陈舟面前。
陈舟抬手揉两下他脑袋,“把你送到家,我就走了。”
“嗯……”高途睁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陈舟。
陈舟心神一动,揉他脑袋的手落在他脸颊上,低声说:“我喜欢你,高途。”
“我知道啊。”高途点点头,眼神懵懂又无知。
陈舟盯着他唇瓣,也有些无奈天真的小兔子一点都不知道,开窍早,却毫无经验,“那我是不是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了?”
“哦……”高途恍然,眨了下眼,有点紧张地问:“我们在谈恋爱?”
“你说给我机会的,这就反悔?”陈舟笑着看他。
高途忽然觉得他笑得很坏,脸上又是一热,“没有。”
“那你证明一下。”陈舟特意弯腰,低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平视着他。
高途主动凑上去,郑重又很轻地吻一下他唇角,并理直气壮地解释:“晚安吻。”
陈舟被那点柔软,可爱,又很甜的感觉晃得心神乱如麻,却也只是克制地笑笑:“谢谢高途赏我一个晚安吻。那我走了。”
高途感觉自己被调笑了,可接吻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羞涩地把人推出门,“走走走。”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