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清辞就被院外的动静吵醒了。她披衣推窗，看见萧玦背着竹篓站在老槐树下，竹篓里装着刚采的莲蓬，碧绿水嫩，莲子的清香顺着晨风飘进来，混着他身上的竹屑味，格外清爽。
“醒了？”萧玦抬头时，额角还沾着片荷叶，“我去了趟村东的荷塘，这时候的莲子最嫩。”他把竹篓往石桌上一放，拿起个莲蓬剥起来，指尖捏着莲子轻轻一掐，嫩白的莲肉就滚了出来，“尝尝？带点甜。”
沈清辞走过去，刚接过莲子，就见他手背贴着片新鲜的荷叶，昨天被竹丝划破的伤口还透着红。“怎么不用纱布？”她皱了皱眉，转身去药房取药膏。
“没事，”萧玦嚼着莲子，含糊道，“荷叶止血比纱布管用，俺娘说的。”见她拿着药膏出来，慌忙摆手，“真不用，这点伤……”话没说完，就被沈清辞按住手腕，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上，带着点薄荷的凉意。
“下次再这样，莲子就归虎娃了。”她收了药膏，拿起个莲蓬学着剥，莲壳边缘有些扎手，刚剥了两个，指尖就红了。
萧玦见状，赶紧把她手里的莲蓬拿过来：“我来我来。”他剥得又快又好，嫩莲肉在石桌上堆成小小的堆，“对了，昨晚的竹灯喜欢吗？我试了试，放水里也不会沉，中元节去河边放灯时正好用。”
沈清辞想起窗台上摇曳的花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喜欢。”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剥好的莲子上，像撒了层碎金，“其实……不用总想着给我做这些。”
“我乐意。”萧玦说得干脆，把剥好的莲子装进竹制的小盒里，盒盖刻着朵小小的荷花，“你尝尝带壳煮的？加点冰糖，败火。”
正说着，虎娃举着个竹蜻蜓跑进来，看见石桌上的莲蓬，眼睛一亮：“萧大哥，给我个！”他刚要伸手，就被沈清辞拍了下手背。
“洗手去，”她笑着说，“剥好了给你留着。”虎娃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去了。
萧玦看着他们笑，忽然从竹篓里拿出个东西——是个竹制的小水车，巴掌大，轮叶上还刻着水波纹。“给虎娃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昨天看他盯着村里的水车看了半天。”
沈清辞拿起小水车，指尖拨了拨轮叶，转得飞快，水珠顺着纹路滚落，像真的在转动似的。“你倒有心。”她抬头时，撞进萧玦的目光里，那里面映着晨光，还有她的影子，看得她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我去生火煮莲子。”
厨房里，砂锅咕嘟咕嘟响着，莲子的清香混着冰糖的甜漫开来。萧玦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沈清辞靠在门框上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像小时候跟着爹去山里采药，娘在灶台前忙碌，爹蹲在灶前添柴，也是这样的烟火气。
“对了，”萧玦忽然说，“村里说中元节要在河边摆宴，各家都带菜，你……”
“我做个莲子羹吧。”沈清辞打断他，声音比锅里的糖水还甜，“正好用你采的莲子。”
萧玦的柴棍顿了顿，抬起头时，眼里的光比灶火还亮：“好啊。”
傍晚的河边热闹得很，各家的竹灯在水面漂着，像满天的星星落进了水里。沈清辞捧着莲子羹过来时，见萧玦正在放他们的竹灯，六角形的灯架上，缠枝莲在烛火里轻轻晃，漂在水面上，跟着水波慢慢走。
“过来。”他朝她招手，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制拨杆，“帮我拨一下，别让它撞着石头。”
沈清辞走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又同时笑了。竹灯在水里打着转，渐渐漂远，混在成百上千的灯影里，却总能一眼认出——因为那上面的缠枝莲，像极了药房水缸里那朵，也像极了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虎娃举着竹蜻蜓跑过来，嘴里喊着：“萧大哥，沈姐姐，莲子羹好了吗？我闻着香味了！”
萧玦往他嘴里塞了颗莲子：“急什么，给你留着一大碗呢。”他看了眼沈清辞，夕阳的金光落在她发上，像镀了层金，“明年……还一起放灯？”
沈清辞看着水里渐渐远去的竹灯，轻声道：“好啊。”
晚风拂过水面，带着莲子的甜香，竹灯的光晕在水里晃啊晃，像谁把心事撒在了水里，又温柔，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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