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还僵在原地,指尖摸着被沈清辞吻过的脸颊,烫得像贴了块烧红的烙铁。虎娃笑得直不起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往灶房跑:“王婶!萧大哥把碗摔啦!清辞姐姐亲了他一口,他脸比晚霞还红!”
“虎娃!”萧玦低喝一声,想追上去捂他的嘴,可脚像钉在地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动。院门外的槐花香顺着风飘进来,混着糍粑的甜香,把空气都酿得黏糊糊的。
沈清辞提着竹篮从灶房出来,见他还站在原地发呆,鬓角的红都蔓延到耳根,忍不住打趣:“怎么?被蜜蜂蛰了?脸这么红。”她晃了晃手里的竹钩,“再不去摘槐花,就要被村里人采光了。”
萧玦这才回过神,慌忙点头,抓起墙角的梯子就往外走,脚步都带着慌,差点被门槛绊倒。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提着竹篮快步跟上,发间的并蒂兰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簪尾的流苏扫过颈窝,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村头的老槐树有合抱粗,枝丫伸展得比屋顶还高,雪白的槐花一串串挂在枝头,像堆了满树的雪。已经有不少村民在树下忙活,有的架着梯子摘高处的花,有的蹲在地上捡掉落的瓣,孩子们举着布兜在树底下跑,槐花落在他们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银。
“萧大哥,这边!”虎娃爬上矮墙,指着一根低垂的粗枝,“这串最大!”
萧玦稳稳架好梯子,仰头看了看,槐花的甜香直冲鼻腔。他攀着梯子往上爬,木梯在他脚下微微晃动,沈清辞站在梯下扶着梯脚,仰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他雕簪时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里的专注,刻刀在木头上游走的沙沙声,比此刻的槐花香更让人安心。
“小心点!”她忍不住提醒,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竹篮的提手。
萧玦回头冲她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牙齿上,亮得晃眼。“没事。”他说着,伸手够向虎娃指的那串槐花,指腹刚碰到花瓣,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梯子最下面的横木竟断了!
“萧大哥!”虎娃吓得尖叫。
沈清辞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却见萧玦像只灵巧的松鼠,借着断木的弹力纵身一跃,竟稳稳落在旁边的树杈上。他蹲在枝桠间,手里还攥着那串最大的槐花,冲着树下眨了眨眼:“看,拿到了。”
树下的村民都看呆了,有老人捋着胡子笑:“这小子,身手比年轻时的猎户还利落!”
沈清辞拍着胸口喘气,又气又笑:“吓我一跳!不知道先说声吗?”嘴上抱怨着,眼里的担忧却藏不住。
萧玦在树上笑得更欢,像个得逞的孩子。他干脆在树杈间穿梭起来,专挑那些饱满的槐花串摘,摘满一兜就往下扔,沈清辞仰着脖子接,槐花落在竹篮里,发出簌簌的轻响,也落在她发间、脸上,像场温柔的雪。
“清辞姐姐,萧大哥肯定是故意的!”虎娃蹲在地上捡花,抬头看见萧玦在树上偷偷往沈清辞发间扔槐花,气得直跺脚,“他想把你变成花仙子!”
沈清辞伸手拂去发间的花瓣,指尖触到发间的木簪,忽然想起萧玦刻簪时说的话:“并蒂兰要朝着太阳的方向刻,这样戴在头上,就像永远晒着太阳。”此刻阳光穿过槐花落在簪子上,木纹里仿佛真的藏了光,暖融融的。
摘够了槐花,萧玦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时,裤脚沾了不少槐花瓣。他把满兜槐花倒进竹篮,看着沈清辞发间还粘着的几朵,伸手想拂去,指尖快碰到时又顿住,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头:“够、够做两笼槐花糕了。”
“不止呢,”沈清辞掂了掂竹篮,“还能酿两罐槐花蜜,泡一坛槐花酒。”她忽然凑近他,抬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碎花瓣,声音放轻,“刚才真吓着我了。”
萧玦的心跳又乱了,像被风吹得摇晃的槐花串。“我练过爬树,”他低声说,“小时候为了掏鸟窝,从比这还高的树上掉下来过,早练出经验了。”
“还敢说!”沈清辞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没火气,“下次再这样冒险,就不给你吃槐花糕。”
“别啊!”萧玦急了,慌忙保证,“我再也不了,真的!”
虎娃在旁边捂着嘴笑,被萧玦瞪了一眼,立刻拉着王婶的衣角转移话题:“王婶,清辞姐姐说要酿槐花酒,我能帮忙踩酒曲吗?上次看酿酒师傅踩曲,脚踩在米上咯吱咯吱响,可好玩了!”
“你这小调皮,”王婶笑着点他的额头,“踩曲要干净身子,你先去把脚洗三遍再说。”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回走,竹篮里的槐花晃出甜香,萧玦走在沈清辞身侧,偶尔碰掉她发间的花瓣,就慌忙用指尖捏走,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路过溪边时,沈清辞蹲下身洗手,溪水映出她发间的并蒂兰簪,萧玦忽然说:“等这簪子戴旧了,我再给你刻支新的,用紫檀木,刻满槐花。”
沈清辞抬眸看他,溪水在她眼里漾出细碎的光:“好啊,那我就把这支兰草簪收起来,等我们有了女儿,给她当嫁妆。”
萧玦的脸“腾”地又红了,转身就往前面走,脚步快得像被狼追,却没注意到沈清辞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的弧度比槐花还甜。
回到院里,沈清辞把槐花倒进竹匾里晾晒,萧玦蹲在旁边帮忙捡里面的碎叶,鼻尖萦绕着槐香与发间木簪的淡香,忽然觉得,日子就该这样——有摘不完的槐花,酿不完的酒,还有身边人藏不住的笑意,像这漫院的槐香,不用刻意寻,就处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