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饮月之乱以来,罗浮牺牲人数最为惨重的一次。”景元的声音仿佛承载着万钧重负,沉闷压抑地传来。他将头深埋在我的肩膀,平日里坚毅的表象悄然褪去,流露出一抹难掩的脆弱。
我满心怜惜,轻轻把他揽入怀中,抬手,如同安抚幼童般,轻柔地顺着他的发丝。我深知,长久以来他殚精竭虑,每一步行动都经过深思熟虑与精密算计。每逢险境,他甚至毅然决然独自挺身而出。然而即便如此,仍无法规避所有伤亡。
他清晰铭记着每一位牺牲者,清楚他们因自己计划的哪一步举措而消逝。我向来对他钦佩不已,肩负如此众多生命与期望砥砺前行,究竟需要何等超凡的坚毅。
“那一回,我几近以为自己再难支撑下去。”景元的声音沙哑如粗粝砂石,摩挲着我的耳膜,“幸而,你平安归来。”我的思绪不禁飘远,忆起从病床上悠悠转醒时,瞧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伏在我的床边沉沉睡去。他显然已疲惫到极点,眉头却依旧紧锁,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生怕我会如幻影般消逝。
思绪回到那天,狼首人身的步离人扯着我,一路踉跄,来到幽囚狱的最底层。那里,囚禁着他们昔日的战首——呼雷。我豁然开朗:原来他们煞费苦心,绕了如此庞大的圈子,不惜致使众多生命消逝,最终目的竟是协助步离人——他们曾经的死敌,释放这个恶贯满盈的战争罪犯。
一股荒谬绝伦之感涌上心头,我刹那间觉得可笑至极,可这笑意中又掺杂着无尽悲凉。这些人,为了如此卑劣的目的,竟将无数鲜活生命视作草芥。“……实在是罪无可恕……恶贯满盈。”我从齿间冷冷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冷酷得仿若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透着彻骨森寒。
话音刚落,一群漆黑如墨的夜蝶不知从何方骤然涌现,在前方翩跹飞舞,为我指引方向。此刻,我心中杀意翻涌如潮,脚步沉稳而坚定,决意将这群罪魁祸首的灵魂尽数送入地狱,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以此慰藉那些在这场阴谋中无辜逝去的生命。
我缓缓取出那张狰狞可怖的恶鬼面具,在一众罪人的惊惶目光中稳稳戴上。刹那间,我的发丝仿若生命凋零,渐渐褪去原本色泽,化作如同死灰般的枯败灰白色。无形的业火在我的血液中猛然熊熊燃烧,顺着血管脉络如汹涌洪流迅速蔓延。
这业火仿若拥有自主意识,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意志,率先缠上离我最近的罪魁祸首。炽热的火焰瞬间将他吞噬,他发出凄厉惨叫,却徒劳地无法挣脱业火的纠缠。紧接着,业火以他为中心,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向四周铺天盖地扩散。但凡被业火触及的罪人,无一幸免地被卷入这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焰之中。
只是这般手段委实太过狠辣凌厉。一旦业火燃起,便如附骨之蛆,顺着灵魂脉络无孔不入。这把火绝非仅仅灼烧眼前罪人,它会循着他们灵魂的印记永不停歇地燃烧下去。对于那些与他们灵魂有所牵连、沾染罪恶的人,无论身处天涯海角,皆在劫难逃。
在这业火的无情炙烤下,但凡沾染一丝一毫的罪恶,都将被焚烧成齑粉。最终或许唯有那些最为纯净、尚未沾染任何罪孽的存在方能留存。而这些罪魁祸首,必将在痛苦的深渊中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在业火中化为灰烬,成为世间罪恶的警醒。
此刻,我心中的怒火犹如喷涌而出的汹涌岩浆,势要让真正的罪魁祸首血债血偿。只见我身形一闪,瞬间幻化为无数纷飞的夜蝶。这些夜蝶扑闪着翅膀,发出细微却振聋发聩的声响,仿佛在宣读罪恶的判决书。
它们汇聚成一条奇异诡谲的通道,而我顺着这条由夜蝶组成的通道风驰电掣般极速穿梭,眨眼间便来到一间联盟高层的办公室。办公室内装饰极尽奢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熹微光线,洒落在铺着昂贵地毯的地面上。联盟高层正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还挂着自以为得计的得意神情,却浑然不知,来自地狱的惩罚已然悄然降临。
他的面容坚毅,眼神笃定,瞧见我的到来,眉头一蹙,旋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活脱脱一副真正为民众着想的领导者模样。“你是何人?为何以这般暴力的方式闯入此地?难道你不明白,任何破坏秩序的行径,最终受伤害的皆是无辜百姓吗?”他的声音沉稳且透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主持正义的审判者。
我冷冷一笑,周身缭绕的黑色雾气愈发浓烈厚重。那些纷飞的夜蝶在雾气中疯狂盘旋飞舞,发出诡异而尖锐的嘶鸣。“我是何人?你做出这等助纣为虐的勾当之时,便该料到会有今日。你为了一己之私,与步离人狼狈为奸,将无数鲜活生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笔血债,必须偿还。你所谓的秩序,不过是你满足私欲的遮羞布而已。”
他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怒意与佯装的不解交织,还刻意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一派胡言!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联盟的未来,为了让更多人能够过上安稳太平的生活。在这乱世之中,我们不得不有所牺牲,有所权衡。你不过是被蒙蔽的一枚棋子,根本无法领会这背后的深远意义。”
我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磅礴压力如实质般汹涌朝他压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股力量而扭曲变形。“安稳的生活?你所谓的安稳,是用无数罗浮百姓的鲜血堆砌而成!你与步离人沆瀣一气,释放那恶贯满盈的战首呼雷。你可知,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多少生命无辜殒命?这便是你为人民着想的方式?你口口声声的深远意义,不过是你为自己的贪婪与野心编造的堂皇借口。”
联盟高层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撑在办公桌上,眼中闪烁着凶狠阴鸷的光芒,妄图以他的气势将我压倒。“战争本就伴随着牺牲,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标,些许牺牲在所难免。呼雷的力量能够助力我们制衡其他势力,唯有如此,联盟方能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你这种目光短浅之人,永远无法理解我们所肩负的重大责任。”
“荒谬至极!”我怒喝一声,黑色雾气如汹涌的黑色海啸瞬间暴涨,将整个办公室彻底笼罩。办公室内的灯光在雾气中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为了你的野心,你便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你口口声声为了联盟,实则已将联盟拖入万劫不复的绝境。你所谓的责任,不过是对权力与利益的疯狂追逐。今日,我定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灵魂讨回公道,让你为你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又强自镇定下来。“你以为你能奈我何?你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在这联盟之中,我的势力盘根错节,你今日贸然闯入,无疑是自寻死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轰然被撞开,一群全副武装的护卫如潮水般汹涌冲入。他们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眼神警惕而凶狠地将我团团围住。联盟高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我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护卫,眼神中毫无惧意,平静且坚定地说道:“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同样逃脱不了正义的裁决。但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退下吧,莫要为了他的罪恶而陪葬。”那些护卫面面相觑,似乎被我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震慑,竟有些犹豫不决。
联盟高层见状,怒声喝道:“别被他蛊惑!动手!”
护卫们咬咬牙,挥舞着利刃向我猛扑过来。我身形如电,瞬间融入浓重的黑色雾气之中。雾气中,夜蝶如黑色的夺命利箭射向护卫,每一只夜蝶都裹挟着凌厉逼人的气息。我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散发幽冷光芒的镰刀,镰刀上隐隐跳跃着黑色火焰。我挥动镰刀,一道道黑色光芒如匹练般从镰刀上飞射而出,与护卫们的利刃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办公室内顿时一片混乱,桌椅被掀翻在地,玻璃破碎飞溅,整个空间仿佛陷入末日浩劫。我在护卫的包围圈中身形灵动,穿梭自如。每一次挥动镰刀,都能精准化解护卫们的攻击,同时给予有力反击。而那些被夜蝶击中的护卫,身上瞬间燃起黑色火焰,痛苦地挣扎哀号着。
联盟高层在一旁目睹局势,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神色。他从办公桌下取出一把闪耀奇异光芒的武器,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道强大而诡异的能量从他手中的武器喷射而出,如同一头咆哮的凶兽,直奔我而来。我敏锐察觉到这股能量的强大与危险,不敢有丝毫大意,迅速凝聚黑色雾气,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能量撞击在屏障上,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整个办公室都为之剧烈震颤。
趁着这个间隙,我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至联盟高层面前。他脸上的得意尚未消散,便惊愕地看到我高高举起手中的镰刀。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恐惧,但仍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杀了我,联盟定不会放过你!”
我冷冷地凝视着他,“联盟自有裁决,但你,今日必须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言罢,我猛然发力,狠狠向他挥下镰刀,一道黑色光芒如闪电般划过。伴随着“扑通”一声沉闷声响,他的躯壳直直倒下,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响亮。没有人能够看见,他那罪恶的灵魂已被我的镰刀牢牢勾住,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护卫们呆立当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我缓缓收起镰刀,身形化作无数纷飞的夜蝶和雾气一起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此恨流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