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林盏总能在晚巷里撞见沈砚。有时他正站在老裁缝铺门口劈木头,木屑随着斧头的起落四散飞扬,映着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有时候他抱着做好的木灯,坐在路灯下面细细打磨灯座,指尖沾满了细碎的木屑,却浑然不觉。
林盏会停下自行车,将诗集轻轻放在一旁的石阶上,看他做灯。沈砚的手艺极为精湛,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木头,经过他的削、磨、凿,渐渐有了灯的模样。灯壁上还会刻上细碎的花纹,或是一句短小的诗句,带着几分质朴的意味。
林盏你爷爷以前是做木灯的?
沈砚手中的刻刀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沈砚嗯,以前这条巷子里的灯,大多都是我爷爷做的。后来爷爷走了,这手艺就落在我手里,我学着继续做。
他把手里的灯举起,对着路灯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沈砚爷爷说过,木灯比电灯暖,能照得人心也亮堂些。
林盏听到这句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的奶奶。她以前也总喜欢在晚饭后点一盏小油灯,坐在灯下给她缝衣服。她的指尖翻动着诗集,翻到那页“晚灯一盏,照归人”,然后把书递到沈砚面前。
林盏我奶奶以前也爱点油灯,每次我放学晚了,她就会拿着灯在门口等我。
沈砚接过诗集,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字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
沈砚以后你要是晚归,我把做好的木灯挂在巷口,给你照路。
他说得极为认真,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林盏心里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她推着自行车往家走时,巷口真的挂了一盏小小的木灯。灯芯安静地燃着,暖黄的光透过灯壁上的雕花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温柔的碎金。她走得极慢,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盏灯上,心里竟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从那以后,沈砚每天都会在巷口挂一盏新的木灯,有时刻着诗句,有时刻着花纹;而林盏也会把自己喜欢的诗抄下来,悄悄夹在沈砚用来做灯的木头堆里。两人之间似乎不需要多说什么,可彼此的心意却早已如巷中那一盏盏灯般温暖明亮。晚巷里的灯,和书页间的诗句,成了他们之间一种无声却深刻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