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初露锋芒

药碗见底时，沈青梧已理清了头绪。当务之急是摆脱眼下的困境——至少得先让主仆二人在这深宅里有口热饭吃，不被冻饿而死。

「春桃，库房里还有多少能变卖的东西？」她擦了擦唇角问。

春桃绞着帕子，声音发颤：「回小姐，就……就剩您生母留下的一支银簪了，那还是您上次生病，奴婢想拿去当了抓药，您说什么都不肯……」

沈青梧默了默。那支银簪是原主母亲唯一的遗物，意义非凡。她摇头：「簪子不能动。再想想，院里还有能用的吗？」

春桃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院角那堆旧木料！前两年翻修正院时，剩下些边角料堆在咱们院里，夫人嫌占地方，早忘了这茬。就是……卖不上什么价钱。」

「有总比没有强。」沈青梧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身子虚得厉害。她扶着春桃的手站稳，「去把木料搬过来，越多越好。」

春桃虽不解，还是依言去了。不多时，十几根长短不一的旧木料堆在了屋檐下，沾满了灰尘。

沈青梧蹲下身翻看，木料是普通的松木，只是有些变形开裂，做不了大件家具，却另有妙用。她在心里唤系统：「兑换『简易榫卯图谱』，要最基础的那种。」

「兑换需5积分，是否确认？」

「确认。」

脑海中瞬间涌入一串清晰的图谱，从最简单的「燕尾榫」到「格肩榫」，原理一目了然。沈青梧前世做过古建筑修复实习，对这些并不陌生，此刻有图谱辅助，更是得心应手。

「小姐，您要这个做什么？」春桃看着她拿着断木比划，满脸困惑。

「做些小物件换钱。」沈青梧拿起一根较直的木料，「去找把锯子和凿子来，越锋利越好。」

春桃应声跑了，半晌才抱来一套锈迹斑斑的工具，脸憋得通红：「后厨王婶那借的，她说……说这破工具扔了都嫌占地方。」

沈青梧没在意，用布擦去工具上的锈，又借了灶房的火炭烤了烤木柴去潮。她先锯下一段短木，按照图谱在两端凿出凹槽，又取另一根木料削出凸起，对准、敲打——

「咔嗒」一声，两段木头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晃都晃不动。

春桃看得眼睛瞪成了圆杏：「小姐，您这是……变戏法呢？」

沈青梧勾了勾唇。这只是最基础的「直榫」，却足够让没见过的人惊讶了。她没停手，借着窗透进来的微光，一凿一锯地忙活起来。

到暮色四合时，地上已摆了五六个巴掌大的木盒。盒身没有一根钉子，全靠榫卯拼接，边角打磨得光滑，盖上还简单刻了几朵流云纹。

「这……这能卖钱吗？」春桃摸着木盒，只觉得比杂货铺里那些粗制滥造的木匣精致多了。

「能不能，试试就知道了。」沈青梧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明天你悄悄出府，去西市的杂货铺问问，就说自家做的小玩意儿，看他们收不收。」

夜里，主仆二人分食了春桃偷偷藏起来的半个窝头。沈青梧把木盒仔细包好，又叮嘱春桃：「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瞎琢磨做的，别扯上我。」

她如今根基未稳，不宜过早暴露锋芒。

次日一早，春桃揣着木盒忐忑地去了。沈青梧则留在院里，继续琢磨能用什么借口从系统兑换东西。她看着院角那片光秃秃的土地，忽然有了主意——

「系统，兑换『改良菜种』，要耐寒好活的。」

「『耐寒青菜种』（10积分/包），可四季种植，生长周期短，是否兑换？」

「兑换。」

手心多了一小包种子，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泥土香。沈青梧借着给那盆青梧浇水的功夫，悄悄把种子藏进袖中，又找了个破瓦盆，装了些院角的泥土，打算先试种几株。

刚把种子埋好，院外就传来春桃雀跃的声音：「小姐！小姐！成了！」

春桃一阵风似的冲进院，手里攥着几串沉甸甸的铜钱，脸笑得像朵花：「西市那家『便民杂货铺』的掌柜说，咱们的木盒做得好，给了三十文钱！还说要是还有，他全收！」

三十文钱，够买两斗糙米了。沈青梧接过铜钱，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中微定。这是她们靠自己挣来的第一笔钱，意义远超数额本身。

「小姐您看，」春桃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两个热馒头，还……还买了点红糖。」

红糖在府里是紧俏物，只有嫡母和嫡姐才配常吃。沈青梧看着那小小的纸包，忽然觉得这深宅的寒冬，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正想让春桃把馒头热一热，院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湖蓝色比甲的丫鬟叉着腰站在门口，正是嫡母柳氏身边的得力丫鬟，翠儿。

「七小姐倒是好兴致，病着还敢让丫鬟出去鬼混？」翠儿三角眼扫过院里的木料和春桃手里的馒头，语气尖酸，「夫人说了，嫡小姐的玉镯丢了，府里上下都得搜！尤其是你们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地方！」

话音未落，两个粗使婆子已经闯了进来，翻箱倒柜地乱搜起来。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沈青梧的袖子。沈青梧却站在原地没动，眸光清冽地看着翠儿：「玉镯丢了，不去嫡小姐常去的花园亭榭找，来我这破院搜什么？难不成夫人觉得，我这院里藏得下价值百两的玉镯？」

翠儿被她问得一噎，随即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偷了去当掉？别废话，搜！」

婆子们翻了半天，除了几件破衣服和那盆青梧，什么都没找到。一个婆子不甘心，伸手就要去掀沈青梧刚种下种子的瓦盆。

「住手。」沈青梧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那是我种的药草，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她知道柳氏是故意找茬，多半是嫡姐沈灵薇记恨上次的事，想借机刁难。但这瓦盆里的菜种是她的希望，绝不能被破坏。

翠儿见搜不出东西，本就窝火，听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破药草？我看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砸！」

婆子扬手就要落下去，春桃尖叫着想去挡，却被沈青梧一把拉住。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眉目清俊，气质温雅，正是沈青梧的二哥，沈文彦。

沈文彦是柳氏所生，嫡子，在府中颇受重视。翠儿见了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二少爷，奴婢是奉夫人命，来给七小姐这搜……搜玉镯。」

沈文彦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最后落在沈青梧身上，见她虽穿着旧衣，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倒不像传闻中那般怯懦。

他淡淡开口：「灵薇的玉镯，我已经找到了，掉在假山石缝里。母亲那边，我会去说。」

翠儿一愣：「可……可是夫人她……」

「嗯？」沈文彦眉峰微挑。

翠儿不敢再多说，忙不迭带着婆子们退了出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沈青梧看着沈文彦，心中微讶。这位嫡兄，按原主记忆，向来对她们这些庶妹漠不关心，今日怎么会出手相助？

沈文彦没看她，只目光落在那些木盒上，拿起一个翻看片刻，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些是你做的？」

沈青梧不卑不亢：「闲来无事，让丫鬟练练手罢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探究，片刻后，只丢下一句「往后有事，可去书房找我」，便转身离开了。

春桃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小姐，二少爷居然帮了我们！」

沈青梧望着沈文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嫡兄，或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低头看向那安然无恙的瓦盆，泥土下，已有微小的生命在酝酿。

就像她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