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的效率比沈皎皎预想的要高。
第二天下午,他就把一份加密文件发了过来。沈皎皎点开时,办公室的窗帘正好被风吹起一角,阳光斜斜地照在屏幕上,映得那些文字有些刺眼。
文件里关于苏晴的信息并不多,却足够惊人——她根本不是什么“星芒设计的实习生”,而是三年前因为“商业泄密”被业内封杀的设计师,原名苏曼,曾是青芜品牌创始人的得力助手。
而青芜的老板,资料更是少得可怜,只知道是个姓顾的女人,背景神秘,资金来源不明,但和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有过生意往来。
“顾姓女人?江家远亲?”沈皎皎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余呦呦、苏晴(苏曼)、青芜、江家……这几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李韵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有点吵,像是在酒吧:“查得怎么样?够不够劲爆?”
“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对吧?”沈皎皎没绕弯子。李韵查得这么快,又对这些事过分热心,绝不仅仅是为了“同盟”那两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何夫人果然聪明。实话说,我早就觉得余呦呦不对劲了——她接近江羡的时机太巧,每次出事都能全身而退,背后没人推才怪。”
沈皎皎挑眉:“你怀疑她想利用江家?”
“不止,”李韵的声音压低了些,“我怀疑她想动江家的根基。那个青芜品牌,表面做设计,暗地里一直在挖江氏的客户,尤其是海外市场那块。”
沈皎皎心里一震。这就说得通了。余呦呦针对王颖玲,恐怕不只是为了设计展,更是想借此搅乱王家,让江家少一个潜在的盟友,方便青芜下手。
“那你为什么帮我?”沈皎皎问。她不信李韵会无缘无故做善事。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韵笑得像只狐狸,“而且,我也不喜欢有人在江羡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那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
沈皎皎没接话。李韵这话半真半假,他帮自己,恐怕更多是想借王家的手,查清青芜和江家远亲的关系,毕竟这种“家丑”,他不方便亲自出手。
“说吧,要我做什么?”沈皎皎直接问。既然是同盟,就得有来有往。
“简单,”李韵说,“设计展开幕那天,青芜肯定会搞事,到时候……帮我盯着点江家那位远房表舅,他叫江明哲,大概率会去。”
沈皎皎记下这个名字:“可以。但我也有条件——把苏曼当年泄密的证据给我。”
苏曼在设计部多待一天,王颖玲就多一分危险。她必须尽快把这个“内鬼”踢出去。
“成交。”李韵答应得很爽快,“证据晚点发你邮箱。对了,提醒你一句,余呦呦最近在跟江羡打听王氏珠宝的海外合作计划,你最好盯紧点。”
挂了电话,沈皎皎立刻让张CEO封锁了所有关于海外合作的资料。她看着窗外王家大楼的轮廓,突然觉得这场仗比想象中更复杂——不仅要护着王颖玲,还得提防着青芜借题发挥,甚至要帮李韵盯着江家的内鬼。
傍晚去设计部时,王颖玲正和苏曼讨论着样品的制作细节。苏曼戴着眼镜,耐心地给她讲解蜡模的工艺,看起来温和又专业,谁能想到这副无害的皮囊下,藏着那么多算计?
“妈!”王颖玲抬头看见她,举着手里的蜡模笑得开心,“你看,月光石的位置大概就在这儿,是不是很像沾了露水?”
沈皎皎走过去,拿起蜡模看了看。半开的玫瑰花苞,线条流畅,确实比最初的设计惊艳了不少。她能想象到王颖玲这些天有多用心,手指上还沾着点蜡油,指甲缝里都是灰。
“不错。”沈皎皎摸了摸她的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曼,“苏小姐对蜡模工艺很熟?”
苏曼推了推眼镜,笑了笑:“以前在工作室接触过一点。”
“是吗?”沈皎皎放下蜡模,语气平淡,“我倒是听说,苏小姐以前不叫苏晴,叫苏曼,三年前因为把合作方的设计稿卖给竞争对手,被整个行业封杀了?”
苏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工具“当啷”一声掉在桌上,脸色白得像纸。
王颖玲愣住了,看看沈皎皎,又看看苏曼,一脸茫然:“妈,你说什么呢?苏晴她……”
“我叫苏曼。”苏曼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却异常平静,“何夫人说得对,我是因为泄密被封杀的。”
王颖玲的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蜡模差点掉在地上:“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需要一份工作,”苏曼低着头,声音很轻,“青芜的老板说,只要我帮她做事,就帮我翻案,让我重新做设计师。”
“所以你就帮余呦呦骗我?帮她弄假设计稿陷害我?”王颖玲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瞬间红了。她是真的把苏曼当成了朋友,甚至偷偷跟她分享过不少关于设计的小心思。
苏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肩膀微微颤抖。
“你走吧。”沈皎皎看着她,语气没有波澜,“王家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
苏曼没反驳,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了王颖玲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愧疚:“王小姐,你的设计……真的很好。别因为我们这些人,放弃它。”
说完,她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皎皎和王颖玲。王颖玲手里还攥着那个蜡模,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要骗我?”她哽咽着,“我只是想好好画个设计稿而已……”
沈皎皎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坏,利用了你的善良。”
王颖玲在她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妈,我不想参加设计展了。我怕再被人骗,怕再出丑……”
沈皎皎的心揪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才让这丫头对设计产生兴趣,不能就这么被打垮。
“你想让那些骗你的人得意吗?”沈皎皎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你想让余呦呦觉得,你王颖玲就是个经不起事的草包吗?”
王颖玲咬着唇,没说话。
“我知道你委屈,”沈皎皎继续说,“但认输不是办法。你要做的,是把你的玫瑰吊坠做出来,做得漂漂亮亮的,放在设计展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看到——王颖玲不是好欺负的。”
王颖玲看着她,眼泪还在掉,却慢慢摇了摇头:“我不认输。”
“这才对。”沈皎皎笑了,“明天我让李总监亲自盯着样品制作,咱们自己的设计,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龌龊心思就藏起来?”
王颖玲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把蜡模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某种信念。
沈皎皎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里松了口气。经此一事,她或许会成长得更快。
晚上回到家,沈皎皎刚洗漱完,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海外。她犹豫了一下,划开接听,里面传来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点口音:“何夫人,关于青芜和江明哲的交易,我这里有份证据……”
沈皎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笑了笑,“重要的是,这份证据能帮你,也能帮李总。当然,我需要一笔钱,还有……离开这里的机票。”
沈皎皎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这又是谁?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对方的语气很随意,“但明天设计展开幕,余呦呦会用一份假合同陷害王家,说你们盗用青芜的材质专利,到时候江明哲会出来作证……你要是想看着王家身败名裂,就当我没说。”
说完,对方发了段录音过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沈皎皎点开录音,里面是余呦呦和江明哲的对话,清晰地提到了“假合同”“材质专利”“设计展当天发难”等字眼。
她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好险。
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电话,她们明天恐怕真的要栽个大跟头。
沈皎皎立刻给李总打电话,把录音发了过去。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扳倒江明哲。”李总的声音里带着点玩味,“这人应该是江明哲以前的手下,手里握了不少黑料,现在想跑路。”
“那笔钱……”
“我来出。”李总很爽快,“机票也包了。不过,得让他把所有证据交出来,包括江明哲和青芜的资金往来。”
挂了电话,沈皎皎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设计展还没开始,就已经暗流涌动。余呦呦、江明哲、青芜、神秘爆料人……每个人都像棋盘上的棋子,看似杂乱,却隐隐指向一个更大的局。
而她和李总这两个临时结成的“同盟”,就像两只互相试探的狐狸,既要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又得提防着对方背后捅刀。
沈皎皎拿起手机,给王颖玲发了条消息:【早点睡,明天妈陪你去设计展,让他们看看你的玫瑰有多漂亮。】
很快,王颖玲回了个“拳头”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嗯!】
沈皎皎笑了笑,关掉手机。
不管明天有多少算计和陷阱,她都得护住王颖玲,护住王家。
毕竟,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里,唯一想守护的东西。
设计展的序幕,即将拉开。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