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热气蒸腾，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翻滚的辣椒和花椒散发出呛人的香气。王颖玲正埋头和一片毛肚较劲，七上八下涮得不亦乐乎，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皎皎给她递过一杯酸梅汤，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的样子，忍不住笑。自从设计展上一战成名，这丫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眉眼间的骄纵淡了，多了几分鲜活的灵气。
“妈，你不知道，”王颖玲咽下嘴里的毛肚，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李总监说，有个法国品牌想跟我合作，把玫瑰系列做成高级定制！”
“哦？”沈皎皎挑眉，“那你怎么想？”
“我还没答应，”王颖玲舀了勺虾滑，眼神亮晶晶的，“我想先把基础打牢，苏……以前那个苏曼说的对，设计不能只靠灵气，还得有沉淀。”
沈皎皎心里微动。她没再提苏曼的名字，王颖玲却自己说了出来，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点淡淡的感慨。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你的想法很好，”沈皎皎点头，“合作的事不急，先把王氏的玫瑰系列做好，让大家看到你的诚意。”
王颖玲用力点头，又夹起一片肥牛：“对了妈，下周学校有个设计交流会，邀请了好多业内前辈，你陪我去呗？”
“不去，”沈皎皎喝了口酸梅汤，“你自己去，正好锻炼锻炼。”
“啊？”王颖玲垮下脸，“可是我怕说错话……”
“说错了就改，”沈皎皎看着她，“总不能一直躲在我身后。你是王家大小姐，是新锐设计师，该有自己的底气。”
王颖玲咬着筷子，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自己去！”
看着女儿眼里重新燃起的斗志，沈皎皎心里暖暖的。她要做的，从来不是替王颖玲遮风挡雨，而是教会她自己撑伞。
吃完火锅回家，刚进玄关就看见管家拿着个精致的礼盒站在那里，表情有点微妙：“夫人，这是江先生让送来的，说是给大小姐的。”
江先生？江羡？
沈皎皎接过礼盒，入手有点沉。打开一看，里面是支设计精巧的钢笔，笔帽上镶着颗小小的蓝宝石，笔身上刻着一行字：“致有灵气的创作者”。
王颖玲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他送钢笔干什么？我又不缺。”
“大概是想祝贺你吧。”沈皎皎把礼盒合上，递给管家，“收起来吧。”
王颖玲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去了，脚步轻快，显然没把这支钢笔放在心上。沈皎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恋爱脑”是真的治好了。
第二天去公司，张CEO拿着份文件进来，脸色有点凝重：“夫人，青芜虽然倒了，但他们之前挖走的几个江氏客户，最近在联系我们，想转投王氏。”
沈皎皎翻看着文件，上面列着几个海外的大客户，都是江氏深耕多年的资源。
“他们为什么突然转投我们？”沈皎皎皱眉。这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
“听说江氏内部在查江明哲的事，牵连了不少人，客户那边有点慌，想找个稳妥的合作方。”张CEO说，“只是……这样会不会得罪江家？”
沈皎皎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得罪江家？她现在和江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生意就是生意，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让业务部跟进，”沈皎皎合上文件，“但有一条，必须按规矩来，不能用任何不正当手段。我们要的是长久合作，不是一时的利益。”
“明白。”张CEO点点头，又递过来另一份文件，“还有这个，是李总让转交给您的，说是‘同盟的谢礼’。”
沈皎皎打开一看，是份星芒设计的合作意向书，周老师亲自签名的，想和王氏联合推出一个年轻设计师扶持计划。
“这狐狸，倒会送人情。”沈皎皎笑了笑。星芒在业内的地位举足轻重，这个合作对王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正看着，设计部的电话打了过来，是李总监，语气有点急：“夫人，大小姐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说要改设计稿，一天没吃饭了！”
沈皎皎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好像是对玫瑰系列的后续设计不满意，觉得太单一，跟自己较劲呢。”
沈皎皎挂了电话，立刻往设计部赶。推开工作室的门，果然看见王颖玲趴在桌上，对着一堆画稿愁眉苦脸，旁边放着个没动过的三明治，已经凉透了。
“跟自己过不去？”沈皎皎走过去，拿起一张画稿。上面还是玫瑰，但花瓣的形态变了，加了些不规则的锯齿，看起来有点尖锐，少了之前的灵气。
“我想加点不一样的元素，”王颖玲抬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可怎么改都觉得不对，好像……好像失去了最初的感觉。”
沈皎皎放下画稿，给她倒了杯热水：“还记得你第一次画玫瑰吗？就是被林薇薇嘲笑的那张。”
王颖玲愣了一下，点点头：“记得，当时就想画朵含苞的，觉得有劲儿。”
“那现在呢？”沈皎皎问，“你想画的是什么？”
王颖玲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我……我想画得厉害点，让别人觉得我很专业，不像个新手……”
“傻丫头，”沈皎皎笑了，“厉害不是靠故作复杂，是靠真诚。你最初画玫瑰，是因为喜欢，因为有灵气，现在想太多，反而把那份真诚弄丢了。”
王颖玲看着她，又看了看桌上的画稿，突然恍然大悟，拿起笔“唰”地一下把那些复杂的线条划掉，重新在纸上画了朵简单的玫瑰，花苞半开，带着点怯生生的倔强，像极了最初的那版，却又多了几分从容。
“对！就是这种感觉！”王颖玲眼睛一亮，笔走龙蛇，很快就画好了一整张，“我可以做个系列，从花苞到盛放，再到结果，就叫‘生长’！”
沈皎皎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心里笑了。这才是她的女儿，不是那个围着男人转的菟丝花，是能自己扎根生长的玫瑰。
“饿了吧？”沈皎皎拿起那个凉了的三明治，“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面。”
“嗯！”王颖玲头也不抬，手里的笔停不下来，“要加两个蛋！”
沈皎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工作室。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她看着设计部里忙碌的身影，听着远处传来的键盘声，突然觉得无比踏实。
上辈子在出租屋里赶稿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而现在，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牵挂，有需要守护的人，也有值得奋斗的事。
至于那些狗血的剧情，那些所谓的男女主，早就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的人生，从来不是谁的配角，更不是什么“恶毒女配的妈”。
她是何竹漪，是王颖玲的母亲，是王家的主母，是她自己。
手机响了，是李总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江羡站在王氏的展位前，手里拿着本王颖玲的设计画册，看得很认真。
沈皎皎挑了挑眉，把照片转发给了王颖玲，附了句：“有人在偷偷学习哦。”
很快收到王颖玲的回复，是个“得意”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他要是想学，我可以考虑收他当学生，学费打折！”
沈皎皎看着屏幕，忍不住笑出声。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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