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湾那几句“别担心”、“会好的”干巴巴的安慰,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我几乎要炸开的情绪上,连个响动都没有。
我趴在病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只想让她闭嘴。
直到她说出那个名字——黄严。
“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梁湾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平静,却在我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死了?
那个用砖头拍晕我,又在我背上刻下这鬼画符的疯子……居然死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得是多大的执念?宁愿自己死,也要在断气前把这玩意儿刻完?
我后背上的图案,难道比他的命还重要?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梁湾挥手驱走了病房里的护士,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一点闲聊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个死人和我背上的诅咒。
“想知道更多?”梁湾俯下身,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点与她医生身份不符的狡黠,“请我吃顿撸串,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阿姨,你有没有搞错?我还是个高中生,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背上被人当成了画布,你现在敲诈我请客?我看着她那张看似无辜的脸,恨不得把枕头砸过去。
但……真相的诱惑太大了。我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夜幕降临,梁湾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还真偷偷把我弄出了医院。
晚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背的伤口在行动中隐隐作痛,提醒着我这一切不是噩梦。
我们找了家医院附近看起来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
油腻的桌子,弥漫的炭火味,吵吵嚷嚷的食客,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极度不真实。
我没好气地从裤兜里掏出那皱巴巴、还沾着点暗红色血迹的五百块钱,拍在桌子上。“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盯着她,没什么耐心。
梁湾刚拿起菜单,话还没出口,一个身影就走到了我们桌旁。
是个男人,看着二三十岁,比我大不少,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但脸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疏离感。
他的出现很突兀,不像是一般的食客。
然后我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
刚才还一副精明清算模样的梁湾,瞬间眼睛就亮了,脸上飞起两团红晕,连坐姿都不自觉地端正了起来,活脱脱一个见了偶像的小女生。
“王盟?!”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
但那个叫王盟的男人,目光只是极快地从梁湾脸上掠过,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直直地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歉意?
“你好,黎簇是吧?我叫王盟。”他自我介绍道,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梁湾赶紧在旁边解释,语气还有点激动:“刻你后背的那个黄严……他、他和王盟是同事!”
同事?我心头一紧。
那这个王盟……
还没等我理清头绪,王盟已经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
卡片冰凉,上面只有一串凸起的数字。
“这里有十万块,算是……我们对你的补偿。”他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商品。“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但至少能让你暂时安心养伤。”
十万?!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算什么?封口费?买命钱?
王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脊背发凉:“我老板想见你一面。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前面不远,很安全。”
他甚至连房间都定好了?
我看看手里带着血的五百块,再看看这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银行卡,最后看向眼前这个突然出现、行事强硬的男人,以及旁边那个已经完全陷入花痴状态、显然靠不住的梁医生。
一种极其强烈的、被当成货物一样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而且还可能是被身边这个不靠谱的“盟友”给顺手卖了的?

作者是我们盟盟哥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