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识

（接下来写的是两位男主的初识，重逢篇暂未完）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几分钟前，望昭还是这个院子里最威风的孩子王。

他刚刚跟小伙伴们打了赌，赌他能爬上这棵老槐树，把那个藏在最高枝杈上的鸟窝给端下来。

在同伴们崇拜又怀疑的目光中，他往手心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像只灵活的猴子，手脚并用地就往树上窜。

他憋着一股劲，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英勇”。

他越爬越高，脚下小伙伴们的脑袋变得越来越小。

风在他耳边吹过，带着树叶的清新气味。他得意极了。

可就在他快要够到那个鸟窝时，脚下踩着一根细枝。

“咔嚓”一声，很轻微，却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他整个人往下一坠，全靠两只胳膊死死抱住了头顶一根更粗的树枝，才没直接掉下去。

现在，他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树的半中央。

下面是硬邦邦的土地，上面是他怎么也够不着的目标。

刚才的威风劲儿瞬间被恐慌取代。

“喂——下面还有人吗？胖墩！小军！你们还在不在？”他带着哭腔朝下面喊。

之前围在树下的小伙伴们，一看他卡住了，闯了祸，早就吓得作鸟兽散，跑得没影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望昭感到一阵绝望。

他试着把脚往下探，想找个落脚点，可蹬来蹬去，只有空气。

胳膊因为用力太久，开始发酸发抖。

他想象着自己掉下去，摔断胳膊摔断腿的惨状，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树下站着一个人。

不是跑掉的小伙伴中的任何一个。

那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男孩，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太安静了，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望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丢脸了，赶紧扯着嗓子喊：“喂！你看我干嘛？快帮帮我呀！”

树下的男孩，也就是陆燃，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微微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挂在树上的望昭，。

他的沉默让望昭更加着急。“你听见没有！我下不去了！快去叫大人来！”

望昭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变得尖锐。

陆燃像是终于接收完了信息，他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

他看了看望昭那张沾了灰尘和汗水的脸

然后，在望昭几乎要再次绝望地以为他也要转身走掉的时候，陆燃动了。

他不是走，而是跑，迈开那双细瘦的腿，用一种很稳当的速度，朝着院子角落的一排平房跑去。

望昭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男孩是去叫人了，还是自己跑回家了。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他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吵死人的知了声混在一起。

就在他胳膊快要脱力，准备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

陆燃回来了。

他跟在一个穿着工厂蓝色制服，手里还拿着把蒲扇的大人身边。

他小小的手紧紧拽着大人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树上的望昭。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皮猴！怎么爬这么高！不要命啦！”大人嗓门洪亮，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他走到树下，把手里的蒲扇往胳肢窝下面一夹，朝上伸出双手，“松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望昭看着大人那双粗壮有力的胳膊，心里踏实了一点。他咬咬牙，眼睛一闭，手一松。

“噗通”一声，他准确地掉进了大人的怀里，被一股汗味和烟味包围。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他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幸好被大人拎住了。

“谢谢叔叔！”望昭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小脸还是白的。

“以后可不敢爬这么高了！多危险！”

大人把他放稳，又用蒲扇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念叨着走开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小孩。

望昭拍打着身上沾的树皮和灰尘，感觉魂儿才刚刚归位。

他这才有空仔细去看那个救了他的“恩人”。

陆燃还是那样站着，安静地看着他，目光主要落在他膝盖那个新鲜的伤口上。

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就是一种纯粹的……观察。

望昭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掉的裤子和渗血的膝盖，又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感觉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表示感谢。

突然，他想起来了。他把手伸进另一个口袋，在里面掏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水果糖。用那种最普通的玻璃纸包着。

因为在他口袋里待得太久，又被他的体温焐着，糖已经有些融化了，软塌塌的，糖纸黏在糖上，看起来有点邋遢。

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伸出手，把糖递到陆燃面前。

“喏，给你吃。”他咧开嘴，努力想做出一个像平时一样灿烂的笑容，可惜嘴角还有点抖，“甜的！”

这是他仅有的且最珍贵的谢礼。

陆燃的视线终于从望昭的膝盖移到了他手心那颗黏糊糊的糖上。

他看了看糖，又抬起眼看了看望昭那张努力笑着的、脏兮兮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干净的手，用指尖把糖拿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

然后，在望昭的注视下，他低下头，开始专注地剥那颗糖。

糖纸因为糖融化而粘得很紧，他剥得很慢，很仔细，一点一点，没有撕破糖纸。

终于，半透明的糖块露了出来。

他拿起糖，放进了嘴里。

瞬间，一股强烈的人工香精混合着糖精的甜味，在他舌尖上炸开。

是一种很直接的味儿，但无法否认的……甜。

他抬起眼睛，再次看向望昭。

望昭正紧张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评价。

“甜吧？”望昭又问了一遍，笑容自然了许多，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傍晚最后的金光落在他脸上，把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

陆燃看着这个像个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嘴里含着那颗化开的糖。

他依然没有说话。

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轻，但很确定。

远处传来了望昭妈妈喊他回家吃饭的声音，又急又气。

“哎！来啦！”望昭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扭头对陆燃说，“我叫望昭！你明天还来这里玩吗？”

他不等陆燃回答，就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家的方向跑走了，那只没受伤的腿蹦跶得还挺欢实。

小小的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知了还在叫。

陆燃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望昭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