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安全屋内,灯光是冰冷的白色,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斯卡拉姆齐,或者说Aguardiente,正单膝跪在地板上,用一块洁白的软布,极其专注地擦拭着卡托利斯脚上那双金属质感的银色骑士靴。靴面上沾染了些许码头区的泥点,在他细致的动作下很快恢复光洁如新。他低着头,堇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但那份近乎虔诚的认真,却透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传递出来。
卡托利斯坐在唯一一张高背椅上,姿态优雅,如同端坐于神坛。他手中把玩着那枚银色十字架,冷银灰的长发在灯光下流淌着静谧的光泽。眼镜链轻微晃动,镜片后的蛇瞳落在斯卡拉姆齐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不易察觉的纵容。
“今天,你有些急躁了,Aguardiente。”卡托利斯的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斯卡拉姆齐擦拭的动作一顿,随即更加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那个女人,她敢用枪指着您。”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的戾气。
“所以她得到了应有的惩戒。”卡托利斯微微俯身,冰冷的手指挑起斯卡拉姆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双堇色的眼眸里,委屈、愤怒与一丝不安交织闪动,像被惊扰的深潭。“但你需要学会控制,我的狗。过度的狂躁会暴露弱点,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斯卡拉姆齐抿紧了唇,眼神倔强,却又在卡托利斯的注视下一点点软化下来。他蹭了蹭卡托利斯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像寻求安慰的小兽。“……我只是,不想任何东西威胁到妈妈。”
“我知道。”卡托利斯收回手,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所以,你需要一场试炼,来学会更好的控制。”
一份薄薄的文件夹被扔到斯卡拉姆齐面前的地板上。
“目标,一个泄露组织外围情报的小角色。处理掉他,但这次,我要你做得‘干净’些,像一阵风,不留痕迹。”卡托利斯的语气依旧温和,内容却冰冷刺骨,“用我教你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撕咬。让我看看你的进步,乖狗。”
斯卡拉姆齐捡起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目标是个不起眼的中间商,胆小,惜命。他堇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跃跃欲试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向卡托利斯,眼神亮得惊人:“我会做好的,妈妈。不会让您失望。”
“去吧。”卡托利斯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十字架,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斯卡拉姆齐站起身,将擦拭靴子的软布仔细叠好放在一旁,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圣物。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轻快,颈间的黑色项圈在冷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门轻轻合上。
安全屋内只剩下卡托利斯一人。祂放下十字架,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那双暴露出来的蛇瞳,在失去镜片遮挡后,显得更加非人、冰冷。祂抬起手,看着中指上的钻戒,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生人的精密躯体内,承载的却是复杂难言的人妻式守护欲与绝对的控制欲。斯卡拉姆齐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乖狗,他需要确保这只狂犬的利齿永远只对准敌人,而獠牙之下,必须保持对他绝对的、无条件的顺服。
……
三天后。
目标人物在自家公寓的浴缸里被发现,溺亡。现场没有任何强行闯入或挣扎的痕迹,一切迹象都指向一场意外的滑倒。警方以意外事件结案,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斯卡拉姆齐回到安全屋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被雨水洗刷过的清新气息,没有一丝血腥。他依旧跪在卡托利斯脚边,仰起头,眼中带着完成任务的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喝多了,自己滑倒了。”斯卡拉姆齐汇报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我只是……确保他滑倒后,没能再爬起来。”他用了巧劲,制造了完美的意外现场,没有撕咬,没有咆哮,只有冷静高效的“处理”。
卡托利斯低头看着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挑下巴,而是轻轻抚摸了一下斯卡拉姆齐的头发,动作带着赞许。“很好。”
仅仅是两个字,却让斯卡拉姆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辰。他主动将脸颊贴上卡托利斯冰凉的膝盖,满足地喟叹一声。
“但是,”卡托利斯的话锋微微一转,“你回来晚了十七分钟。”
斯卡拉姆齐身体一僵。
“路上……遇到了几个巡警,绕了点路。”他小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卡托利斯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蛇瞳静静地看着他。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斯卡拉姆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他害怕这种沉默,远胜于任何斥责或惩罚。这让他感觉自己即将被抛弃。
良久,卡托利斯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下不为例。”
压力骤然消失。斯卡拉姆齐几乎是脱力般地松了口气,他更加贴近卡托利斯,声音带着哽咽般的依赖:“不会了,妈妈,再也不会了!我会做得更好,更听话……”
卡托利斯重新戴上眼镜,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祂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杯清水,递到斯卡拉姆齐唇边。
斯卡拉姆齐就着祂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如同被喂食的幼犬。清水滋润了他有些干涩的嘴唇,也仿佛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
喝完水,斯卡拉姆齐依旧赖在卡托利斯脚边,把玩着项圈上垂下的细链,小声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抱怨:“妈妈,下次任务……可以快点吗?我不想离开您太久。”
卡托利斯垂眸看着他,指尖缠绕着那冰冷的银链。
“这取决于你的表现,我的乖狗。”
祂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悲天悯人般的语调,仿佛在吟诵经文。但缠绕着银链的手指,却缓缓收紧,如同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主权。
安全屋外,东京的夜色依旧深沉。而屋内,圣父与祂的狂犬,在这扭曲的共生关系中,继续着他们的驯服与依赖。宫野明美的血迹未干,新的暗流已在组织内部涌动,这对空降的搭档,他们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