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分配的临时据点比之前的安全屋多了几分“生活”气息，尽管这气息依旧冰冷。客厅中央，斯卡拉姆齐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散落着几张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任务报告。
“格式错误。”卡托利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情绪。祂只是站在那里，纯白的礼服下摆如同凝固的云，银灰色的长发在顶灯下泛着无机质的光泽。一根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报告纸的某处。
斯卡拉姆齐堇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他抓起笔，用力在纸上划拉着，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麻烦。”他低声嘟囔，像个别扭的孩子被强迫完成枯燥的功课。
卡托利斯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转身走向酒柜。祂的动作永远带着一种仪式般的优雅，取出酒杯，倒入少量琥珀色的液体——Manhattan，祂的代名词，也是偶尔会浅尝的饮品。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斯卡拉姆齐口袋里的行动电话震动起来，特殊的频率表明是组织的内部通讯。他几乎是立刻丢开了笔和报告，像得到赦令般迅速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
“地点？”他对着话筒简短地问道，声音里的那点不耐烦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效率。
电话那头报出一个仓库区的地址和代号。
“知道了，三十分钟。”斯卡拉姆齐挂了电话，看向卡托利斯，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征询，更像是一种迫不及待的展示。“妈妈，有老鼠在啃食仓库的奶酪。”
卡托利斯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再次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祂没有回头，只是透过杯壁，看着窗外东京迷离的夜色。“去吧。”声音依旧平和，“记得，分寸。”
“是！”斯卡拉姆齐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甜腻的弧度，但眼神却冰冷如刀。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轻快，带着一种即将出笼的猛兽般的兴奋。
门关上了。
卡托利斯放下酒杯，走到窗边。祂的目光落在楼下，很快，那个深堇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三十二分钟后。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斯卡拉姆齐回来了，身上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极淡的、被刻意处理过的铁锈味。他依旧穿着离开时的衣服，只是袖口处似乎沾染了一点点不明显的深色痕迹。
他走到客厅中央，像完成指令的机械，精准地汇报：“三只老鼠。清理完毕。按照‘分寸’，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几件垃圾。
卡托利斯缓缓转身，蛇瞳落在斯卡拉姆齐的身上，最终定格在他那略显凌乱的袖口。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斯卡拉姆齐起初还带着完成任务后的些许放松，但在卡托利斯长久的沉默注视下，那点放松迅速瓦解。他堇色的眼眸开始不安地游移，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祂为什么不说话？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是时间又超出了？还是……那一点点血迹被发现了？
“妈妈……”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无形丝线勒紧的喉咙。
卡托利斯终于动了。祂没有走向斯卡拉姆齐，而是走向沙发。祂优雅地坐下，纯白的礼服在深色沙发上铺开，如同雪落于暗夜。然后，祂对着斯卡拉姆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那是一个明确的指令。
斯卡拉姆齐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受宠若惊所淹没。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如同被牵引的木偶，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虔诚，将上半身伏在了卡托利斯的膝盖上。
冰冷的白色礼服面料贴着他的脸颊，他能闻到上面极其淡雅的、属于卡托利斯本身的，一种类似冷香与旧书卷混合的气息。这气息让他狂躁不安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下来。
卡托利斯戴着白手套的手，落在了他的头发上，然后缓缓向下，抚过他紧绷的脊背。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与……安抚。
“做得不错。”卡托利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
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让斯卡拉姆齐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发起抖来。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情绪过于汹涌的震颤。他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贴近那冰冷的怀抱，像寻求庇护的幼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呜咽声。
卡托利斯的手指穿过他深堇色的发丝，偶尔触碰到他颈后冰凉的项圈皮革。祂的指尖隔着布料，能感受到手下躯体传递来的温度与依赖。
“但是，”卡托利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幽谷回音，“下次，注意你的袖口。”
斯卡拉姆齐身体一僵，随即更加软化了，带着全然的顺从：“……是，妈妈。我会更小心。”
他知道，这不是责备，而是提醒。是主人对爱犬行为细节的修正。
卡托利斯不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斯卡拉姆齐伏在祂膝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报告散落在地毯上无人理会，行动的疲惫与紧张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他像一只被顺毛的猫，收敛了所有利爪与尖牙，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放松。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进室内，在纯白礼服与深堇发丝上交叠出朦胧的光影。银链无声地垂落，连接着掌控与服从，在这片冰冷的夜色里，构筑起一个扭曲而牢固的巢穴。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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