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颜料在斑驳的墙皮上洇开，像凝固的血。丁程鑫盯着那行字，指尖的草莓钥匙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脱手。
“祭品……”他喃喃自语，抬头看向马嘉祺，“你爷爷的日记里，真的写了钥匙能毁掉‘回响’吗？”
马嘉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铜环在他掌心硌出红痕：“日记里说……钥匙是‘回响’的锁芯，只要在午夜十二点，用守门人的血浸润钥匙，再插进302的锁孔，就能让时间碎片归位。”他避开丁程鑫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但我没告诉你……归位的代价，是献祭钥匙的持有者。”
丁程鑫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
所以前六次重启失败，是因为马嘉祺没能……或者说，没能狠下心献祭掉“钥匙持有者”？而这次，他把钥匙给了自己……
“你早就知道我会是钥匙持有者？”丁程鑫的声音发颤，他想起那些重复的梦，梦里看不清脸的人总说“小心穿黑衣服的人”，现在才明白，那或许不是警告，是预言。
马嘉祺猛地抬头，眼里蓄着水汽：“我不知道是你！”他抓住丁程鑫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前六次的钥匙持有者都不是你，这次……这次是意外！”
意外？丁程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时，马嘉祺盯着他笔记本扉页的草莓贴纸看了很久；想起便利店相遇时，对方明明可以独自脱身，却偏要拉着他一起跑；想起校医院里，那个被护士误会成“男朋友”时，他没有否认的瞬间……
这些到底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是意外？
“咚咚咚！”
302室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着清晰的撞门声，门板晃得越来越厉害，旧报纸大片大片往下掉，露出更多的字迹。
“他在骗你——”
“钥匙会吃掉持有者的记忆——”
“马嘉祺的爸爸就是这么消失的——”
每一行字都像鞭子，抽在丁程鑫心上。他猛地看向马嘉祺：“你爸爸……十年前是不是消失了？就像林晚一样？”
马嘉祺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沉默就是答案。
丁程鑫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握紧发烫的钥匙：“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当祭品？”
“不是的！”马嘉祺急得往前一步，铜环不小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是想保护你！前六次我试过所有方法，都没能毁掉‘回响’，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有你在，我们可以找到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丁程鑫笑了，笑得眼眶发酸，“比如让我拿着这把钥匙，被‘回响’里的东西吃掉？就像林晚一样？”
“不会的！”马嘉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爷爷的日记里还夹着一张纸条，说如果钥匙持有者能在献祭前，让‘回响’里的执念消散，就能不用献祭！林晚的执念是我爸爸，只要让她放下……”
“放下？”302室门后突然传来林晚的声音，凄厉又绝望，“十年了！我等了他十年！怎么放下？！”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上的裂缝开始扩大，黑色的雾气从缝里涌出来，这次不再是缓慢蔓延，而是像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丁程鑫突然想起手机里的照片——马嘉祺的父亲拿着草莓钥匙，身边站着林晚，而阴影里的黑衣人影。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回响”里的执念化身？
“你爸爸当年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林晚？”丁程鑫突然问。
马嘉祺捡起地上的铜环，指尖划过上面的花纹：“日记里说，我爸爸和林晚是恋人。当年林晚不小心闯进了‘回响’，我爸爸为了救她，偷了守门人的钥匙……”他的声音哽咽，“但他不知道，钥匙一旦离开守门人，就会变成祭品。”
所以马爸爸把钥匙给林晚，本想救她，却把她变成了祭品。而林晚的执念，或许从来都不是等待，是怨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丁程鑫突然说。
马嘉祺一愣：“你要做什么？”
丁程鑫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302室的门。黑色雾气已经漫到他脚边，冰凉的触感顺着裤腿往上爬，但这次，他没有后退。
“林晚，”他对着门板说，声音异常平静，“我知道你在等他。但他不会来了。”
门后的撞门声停了。
“他当年不是故意把你丢在这里的，”丁程鑫继续说，手里的草莓钥匙红光闪烁，“他偷钥匙的时候，被守门人发现了，为了不让钥匙落入别人手里，他抱着钥匙跳进了‘回响’。”
这是他猜的。但看到马嘉祺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时，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骗人！”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过会回来接我的！”
“他没骗你。”丁程鑫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一个秘密，“他一直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他举起手里的钥匙，红光映在门板上，“这把钥匙，是用他的骨头做的。草莓挂件里，是他的骨灰。”
这是他刚刚才想明白的。马嘉祺父亲消失了，钥匙却留了下来。草莓是林晚最喜欢的水果，当年照片里，她的发绳就是草莓图案。
门后的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丁程鑫以为林晚不会再回应。就在这时，门板上的裂缝里，伸出了一只手。
不是惨白的手，是只纤细的、带着草莓发绳的手。那只手停在半空，像是在犹豫。
丁程鑫把草莓钥匙递了过去。
钥匙碰到那只手的瞬间，红光爆闪。丁程鑫感觉一股暖流顺着钥匙涌入身体，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十年前的图书馆，穿白裙的女生踮脚给男生戴草莓发绳；宿舍楼下，男生把钥匙塞进女生手里，说“等我回来”；302室门口，男生抱着钥匙冲进黑雾，回头喊“对不起”……
是马爸爸和林晚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啊……”林晚的声音变得很轻，像羽毛落地。
黑色雾气开始消散，门板上的字迹慢慢褪去，露出干净的墙皮。那只手握着钥匙，慢慢缩回了门后。
“谢谢你。”林晚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意，“告诉他，我不怪他了。”
302室的门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走廊里的应急灯不再闪烁，恢复了稳定的绿光。地上的黑色雾气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丁程鑫站在原地，手里的草莓钥匙已经失去了红光，变得冰凉，像块普通的金属。
“结束了？”马嘉祺走到他身边，声音还有点发颤。
丁程鑫点点头，转身想说话，却突然愣住了。
马嘉祺的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正是之前跟踪他的那个黑衣人。
而马嘉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还在低头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丁程鑫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想提醒马嘉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黑衣人慢慢抬起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张和马嘉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更苍老，带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
是马爸爸？可他不是……
“第七次重启，成功。”黑衣人开口，声音和马嘉祺很像，却带着岁月的沙哑。他看向丁程鑫，笑了笑，“谢谢你，钥匙持有者。”
丁程鑫突然明白过来。不是钥匙吃掉记忆，是记忆融入了钥匙。马爸爸的意识，一直附着在钥匙上。
黑衣人慢慢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在彻底消失前，他看向马嘉祺，眼神温柔：“小祺，别再活在过去了。”
马嘉祺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他茫然地看向丁程鑫：“你在看什么？”
丁程鑫张了张嘴，刚想说“你爸爸”，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的画面，脑海里关于黑衣人的记忆，像被橡皮擦过一样，变得模糊。
只有手里的草莓钥匙，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没什么。”丁程鑫笑了笑，把钥匙塞进马嘉祺手里，“现在，它该物归原主了。”
马嘉祺握着钥匙，愣住了：“物归原主？”
“嗯。”丁程鑫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我房租还没凑够呢，得回去赶插画稿了。对了，”他回头冲马嘉祺眨眨眼，“下次请我喝草莓牛奶吧，要冰镇的。”
马嘉祺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突然笑了，眼里的红血丝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光。
走廊里的302室门已经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堵干净的墙。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丁程鑫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发现之前接的插画私活已经完成了大半。手机响了，是房东发来的短信：“小丁啊，房租不用涨了，你上次帮我画的全家福，我孙子很喜欢，就当抵房租了。”
他笑了笑，回复了句“谢谢阿姨”。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马嘉祺在楼下喊他：“丁程鑫！下来拿草莓牛奶！”
丁程鑫跑到窗边，看到马嘉祺站在楼下，手里拎着一袋子草莓牛奶，阳光落在他身上，像幅温暖的画。
一切都结束了。
至少，他以为是这样。
直到晚上，他整理画具时，从一本旧画册里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302室门口，马爸爸和林晚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而照片的角落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美院的校服，背着画板，侧脸和他一模一样。
丁程鑫拿起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第八次重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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