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落雁峰的雪，是嵌在云渺宗骨血里的底色。腊月的风裹着碎冰碴儿，打在山门外“云渺宗”三字石匾上，溅起的雪沫子落在沈砚霜素白的袖口，瞬间凝成细霜——不是天气冻的，是她体内纯阴冰灵根与天地灵气相撞，无意识外溢的寒息。 她刚从苍梧城来，肩上挎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袱，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物和半块从冰湖里挖来的冰晶。墨发用根廉价冰纹木簪松束，发尾沾着的雪沫没化，衬得那张鹅蛋脸愈发清瘦。最惹眼的是那双琉璃蓝的眸子，像封在千年寒冰里的星子，看人时没什么情绪，却让迎面来的接引弟子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登记册。 “是……沈砚霜师妹吧？”接引弟子指尖发僵，说话时哈出的白气都比旁人浓些，“秦长老在半山腰等着测灵根，我带你过去。”他伸手想接包袱，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像触到了冰窖里的玉，猛地缩回手，“师妹这灵根……寒气也太重了。 ”沈砚霜默默把包袱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清得像冰珠落玉盘：“麻烦师兄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不同，五岁那年爹娘走后，她在苍梧城药铺当学徒，冬天洗药罐时，指尖沾到的水会瞬间结冰，药铺老板说她是“天生带煞”，后来连住的破屋都被邻里嫌弃，若不是偶然听说云渺宗收灵根弟子，她恐怕还在街头流浪。 落雁峰的路是青石板铺的，雪落在上面被往来弟子的灵力烘得半融，踩上去发滑。沈砚霜走得稳，每一步落下，鞋底都会悄悄凝出层薄冰，帮她稳住重心又不留下痕迹——这是她练了十年的本事，怕自己的寒气冻伤别人，更怕给人添麻烦。 登记处的木屋透着暖光，门缝里飘出松木燃烧的香气。秦长老正坐在案前翻《云渺灵根录》，花白的胡子搭在衣襟上，听见脚步声抬头，目光扫过沈砚霜时，原本半眯的眼睛突然亮了：“来了？先测灵根，把指尖放这玉牌上，输一缕灵力就行。 ”案上摆着块巴掌大的白玉牌，上面刻着细密的灵纹，是云渺宗传了三代的测灵玉。沈砚霜依言坐下，指尖轻轻搭上去，只敢引最温和的一缕冰灵气注入——她怕力气大了，又像在苍梧城那样，把人家的东西冻裂。 可灵气刚触到玉牌，那玉牌突然“嗡”地轻颤，周身瞬间结满冰花，连案上温着的热茶都泛起白霜，杯沿凝出的冰棱差点戳到秦长老的手。 “好家伙！”秦长老拍着桌子站起来，胡子都翘了，“纯阴冰灵根！纯度九成九！这可是咱们云渺宗近百年没出过的好苗子！”他抓起笔在登记册上飞快地写，墨汁落在纸上时，边缘都被玉牌散出的寒气冻得发皱，“不用去外门，直接进内门，归凌霜长老管——她也是冰灵根，最懂怎么教你。 ”沈砚霜接过内门弟子玉牌，淡蓝色的玉牌刻着她的名字，触手微凉，倒和她的灵根合契。刚起身想道谢，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一道火红身影冲进来，直直撞向她——那姑娘穿着绣满烈焰海棠的红衣，怀里抱着只橙红色的小鸟，像团会动的小火球，撞过来时还喊着“秦长老！新弟子的住处我来安排！ ”沈砚霜下意识往旁边躲，可对方速度太快，还是蹭到了她的袖口。 “嘶——好冰！”红衣姑娘猛地缩回手，抱着胳膊跳了跳，抬头看见沈砚霜，眼睛瞬间亮成星星，“你就是新进来的冰灵根师妹吧？我叫苏棠，火灵根的！这是我灵宠小火球，它最怕冰了，刚才肯定吓着了。 ”小火球在苏棠怀里缩成一团，歪着脑袋看沈砚霜，嘴里“啾啾”叫着，却不敢靠近半分，连身上的羽毛都炸起几根。 秦长老在旁边笑得乐：“你们俩一个冰一个火，倒像天生的欢喜冤家。苏棠，你也是凌霜长老的弟子，以后多照顾沈砚霜。” “放心吧长老！”苏棠拍着胸脯保证，拉起沈砚霜的手——这次学聪明了，先在掌心裹了层淡红火灵气，“走，师妹！我带你去住的竹屋，里面有暖炉还有灵泉，冬天泡着可舒服了！ ”沈砚霜被她拉着，指尖能感觉到火灵气的暖意，不烫，像晒过太阳的棉花。她没挣开，任由苏棠拉着往外走，眼角瞥见窗外的雪落在苏棠红衣上，瞬间化了，只留下点淡痕，像雪地里开了朵小海棠。 竹屋在落雁峰西侧，院里种着三株红梅，雪压枝头，红白相映。苏棠推开门，指着屋里的铜制暖炉：“你看，这暖炉是青木峰师兄做的，烧的松木特别耐燃，一晚上都不用添柴。后面还有个小灵泉，泉水是温的，你要是修炼累了，泡一泡能缓解灵力透支。 ”沈砚霜走进屋，暖炉里的炭火正旺，映得墙壁都泛着暖光。她放下包袱，从里面拿出那半块冰晶，放在窗边的小桌上——这是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当年爹娘就是在苍梧城冰湖旁捡到的她，说她出生时，冰湖里的冰突然裂了道缝，她就躺在冰缝里，身上裹着层薄冰却没冻着。 “这冰晶真好看！”苏棠凑过来，手指刚要碰到，就被沈砚霜轻轻拦住。 “有点冰。”沈砚霜低声说，她怕冻伤苏棠的手。 苏棠愣了愣，随即笑了：“没事，我有火灵气呀！”她指尖泛起淡红，轻轻碰了下冰晶，果然没觉得冷，反而觉得那股寒气顺着火灵气绕了圈，竟让她的灵力更顺了些，“哎？你的寒气好像能和我的火灵气互补！以后咱们一起修炼，说不定能进步更快！” 沈砚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微微动了动。在苍梧城时，所有人都怕她的寒气，只有苏棠，把她的“不同”当成了好事。她点了点头，把冰晶小心收进木盒：“好。” 苏棠又说了会儿话，才抱着小火球回隔壁竹屋。沈砚霜坐在暖炉旁，打开苏棠塞给她的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暖身丸，散发着甘草和蜂蜜的香气。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丹田都暖了些。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裹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发出“哒哒”的响。沈砚霜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冰灵根——落雁峰的阴寒之气比苍梧城浓十倍，灵气钻进经脉时，像细流汇入冰湖，顺畅得让她差点叹出声。她知道，在这里，她终于不用再藏着自己的灵根了。 作者题外话：我心情很紧张。怕写不好怕被挨骂。我的心里很简单。写着玩玩的，大家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