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二零一九年冬天的北京，干冷的风像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电视台后台挤满了人，暖气开得足，混着各种香水、发胶和盒饭的味道，闷得人有点头晕。

沈清遥缩在角落一张折叠椅上，身上裹着件厚重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他刚结束一部小成本网剧的拍摄，就被经纪人林姐塞进了这个年末晚会彩排现场，美其名曰“多见见世面，混个脸熟”。他手里拿着剧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得周围吵吵嚷嚷，像是有几百只鸭子在叫。

突然，入口处传来一阵更加喧闹的声响，夹杂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嗓音和毫不掩饰的笑声。沈清遥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一群穿着相似风格——像是打歌服，但又带着点少年气休闲感的男孩们，在工作人员和几个看起来像是公司工作人员的成年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们大概有七个人，脸上都带着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但眉眼间的青涩和兴奋藏不住。

是时代少年团。沈清遥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个团，前段时间刚通过那个挺轰动的出道战节目正式成团，新闻上还见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其中一个少年身上。

那孩子个子挺高，身形清瘦挺拔，穿着件带铆钉装饰的黑色皮夹克，衬得皮肤很白。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眼尾微微上挑，不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冷峻感，但一笑起来，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又瞬间打破了那份疏离，变得生动又明亮。

沈清遥记得他叫严浩翔。资料上看过一眼，好像是队里的rap担。

此刻，严浩翔正侧头和旁边一个眼睛亮晶晶的队员说着什么，大概是提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露出两颗小白牙，梨涡更深了，还习惯性地用手背抵了下鼻子。那股子鲜活又有点臭屁的劲儿，和他刚才安静时的高冷模样判若两人。

沈清遥看着，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像是有根很小很小的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挠了过去，不疼，但留下了一点挥之不去的痒意。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也坦然接受了这件事。进入这个圈子后，形形色色好看的人见了太多，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眼前这个叫严浩翔的少年，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是那种未经雕琢、自然流露的星光，清澈又灼人。

彩排流程漫长而枯燥，沈清遥觉得喉咙有点干，起身想去接点热水。饮水机在走廊尽头，他拿着杯子走过去，刚好看到那个穿着铆钉皮夹克的背影也站在那里，正对着空空如也的饮水机按键，有点无措地挠了挠头发。

“没水了？”沈清遥出声。

严浩翔闻声回头，看到是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站直了些，略显拘谨地点了下头：“前辈好。”声音有点低，带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微哑。

“叫我清遥就行。”沈清遥笑了笑，走到他旁边，看了看饮水机，确认水桶确实空了。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工作人员正抱着几瓶矿泉水，他快步过去低声说了两句，拿了一个干净的纸杯回来，递给严浩翔，“用这个吧，我刚要的。那边有瓶装水，将就一下。”

严浩翔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杯，又抬眼看了看沈清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那对小梨涡又跑了出来：“谢谢清遥哥。”

他接过纸杯，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沈清遥的指尖，冰冰凉的。

“不客气。”沈清遥收回手，自己也去拿了瓶水，“你们等下还要彩排吧？加油。”

“嗯！谢谢哥！”严浩翔用力点头，笑容更真诚了些。

看着严浩翔拿着水跑回队友身边的背影，沈清遥拧开自己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莫名觉得脸颊有点发热。

后台依旧嘈杂，但他好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一下一下，有点过快的心跳声。

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