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挑了挑眉,对着林深扬起嘴角:“哎,您猜怎么着?压根就没想过走。就算公司不开口,我也得死皮赖脸留下来——哪怕就当个保洁,反正走不了一点。”
林深低笑一声,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也是,毕竟那小子还在,你可舍不得。真走了,他怕是要哭鼻子。”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不过……保洁这活儿,你估计也胜任不了。”
祁月自动忽略前半句,笑着回击:“这可就瞧不起人了啊,比起裴衍,我可太爱干净了。”
林深没接话,只是默默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祁月一转身,正对上裴衍“和善”的目光。
糟了,蛐蛐人被正主听到了。
“……听我解释。”
裴衍直接抬手打断:“喜欢干保洁是吧?爱干净是吧?OK,没问题,满足你。这个月家务归你了。”说完,他又瞥向一旁憋笑的林深,“林深,别以为没你事。来会议室一趟。”
……
一进会议室,关门、找座、架腿——林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裴衍看得头疼,却也懒得再说,反正说了也不会改。
林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有事快说,唐僧。”
“滚远点,别这么叫我。”
“知道了,唐僧。”
有时候裴衍真觉得能被这帮人气死。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这外号,害他像丢了本名似的,每天“唐僧唐僧”地呼来喝去。
“说正事。现在局势你也清楚,祁月退役,中单位置空出来了,我们没替补。全国联赛只剩几个月,时间很紧。”
林深睁开眼,见对方迟迟不继续,挑眉问:“所以?”
裴衍挤出一个笑容:“林少爷,公司的意思是——限您一周内,找个中单补上。”
林深不悦地皱眉:“这种事怎么落我头上?从青训挑一个不行?”
“第一,全国联赛在即,没时间从青训挑人慢慢磨合。新人缺乏经验,几个月内根本达不到原有水平。所以,不可能。第二,让你找是公司的意思——准确说,是你爸想给你使绊子,美其名曰:考验。”
林深气笑了,这老登果然没憋好屁。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要找个作战经验丰富、懂团队配合、实力不低于祁月的顶尖中单?”
裴衍点头。林深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继续道:“是不是还说,超时或找不到,我就得乖乖滚回家相亲?”
裴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父子,全中。不过有一点补充:不止相亲,还有结婚生子继承家业。啧啧啧,该说不说,这次坑挖得挺大,赌上你后半辈子了。”
林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么短时间,上哪儿找这样的人?裴衍也撇嘴抱怨:“你爸摆明为难你。其实他早有人选,就想逼你知难而退。”
“告诉他,想让我认输?没门!”林深冷笑,“不就是个中单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高手遍地是。我的字典里,就没‘输’字。”
裴衍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除了怼人之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心想:字典里没“输”?那今天的春季赛是……
他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复盘直播了,便走出去招呼众人准备。
直播一开,观众瞬间涌入,弹幕飞快滚动:
“笑死,不败神话TIC就这水平?今天失误太明显了吧,粉丝吹上天,现在打脸了吧”
“只输一局怎么了?至于吗?”
“要我说祁月别留TIC当拖油瓶了,早点收拾收拾走人吧。”
“呜呜心疼月神带伤上场,还好吗?”
“明知手伤还打总决赛,冠军拱手让人,求他让位行吗?”
“其他队员就没责任?”
“之前祁月打战队赛就总出问题吧”
“谁敢保证打游戏零失误?别太离谱”
……
弹幕几乎都在指责祁月手伤拖累队伍,黑粉更是变本加厉嘲讽。
其他队友没敢接话,但林深扫了一眼弹幕,加上心情不好,一点好脸色没给,见人就怼:
“输一场而已,又不是输一辈子。你打游戏胜率百分百?一点没做好就揪着不放,陈年旧账打算翻到什么时候?”
有些人仗着隔屏幕打不着,越发嚣张。林深也不惯着,直接让裴衍踢人。
之后几天,林深照常睡到中午、吃饭、下午直播上分、晚上补时长。一直到第六天,裴衍甚至怀疑这位大少爷想开了,觉得继承家业也挺香。
约定的第七天,雨从昨夜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声助眠,林深睡到下午才醒,从冰箱拿了瓶牛奶,站在餐厅望着窗外的雨幕。
“哟,林深,醒了?”裴衍拿着文件凑过来,“今天最后一天了,找到人没?还是说……准备好结婚生子了?”
林深没理他,默默喝完牛奶,走到阳台扔空盒。
就在这时,雨幕中一抹耀眼的白色撞入视线——与灰蒙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他眯了眯眼想看清,可惜有些近视,又没戴眼镜,只能模糊辨认出那一抹白。“那是……?”
裴衍闻声凑近一看,立刻认了出来:“哦,VEX前打野,楚暮珩。”说着从档案里抽出一份简介递过去。春季联赛结束后,裴衍就搜集了各战队表现突出的选手,打算拿给祁月研究。楚暮珩他有印象——一个人扛起一整支队伍。
“历届联赛的金牌打野,跟你同期进的电竞圈。你没见过也正常,毕竟我们没跟VEX交过手,加上您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他这头白毛太显眼了。说起来,跟你还挺像的。”
“比如?”林深接过档案翻看,目光在照片上微微一顿。
裴衍没察觉他神色的变化,自顾自说着:“‘天才’俩字贯穿一生。他之前那战队是富家公子组着玩的——当然没有说你的意思。前队长走后队里就他一个认真打比赛,还闯出‘金牌打野’的名头。听说最近和VEX闹掰了,被赶出来,无处可去,还得赔违约金,惨着呢。”
“楚暮珩……日暮途穷,理想迟暮,玉的光华渐隐于夜色。”林深低声念道,抬眼问,“倒符合他现状。不过,他为什么在这?”
裴衍咂嘴:“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文化。”
林深瞥他一眼:“回话。”
“行行行。春季联赛结束后,隔壁LOG的打野谢周然不是退役转行当医生了吗?他应该是去应聘的,不过看样子被拒了。”
“为什么?金牌打野都不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裴衍压低声音,“听说LOG请了韩国外援,都磨合差不多了。楚暮珩就算去也只能当替补,估计根本没上场机会。他21岁正年轻气盛,哪甘心坐冷板凳?”
林深没接话,只是透过雨幕望着那道身影。裴衍自觉无趣,转身去给祁月送资料。
良久,他瞥见林深拿起伞,推门走入雨中。
……
楚暮珩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轻轻叹了口气。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早晨出门急,忘了带伞,此时衣裳湿了大半,银白碎发贴在前额。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早知道该带件外套的。
还能去哪呢?连去了几家俱乐部,没人愿意收他。VEX在暗中施压,小俱乐部不敢惹,大的早已人选落定。恐怕此生,他与全国联赛再无缘分。
也与他无缘分......
正出神,一道身影走近,停在他面前。那人递来一张名片,声音穿透雨声,清晰落下:
“TIC,打野首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