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愈发凌厉,招招紧逼。萧逸旧伤发作,气息渐沉,渐渐架不住攻势——左肋的箭伤随着呼吸抽痛,血顺着玄色披风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
眼看长剑要划破他颈侧,姜之柔脱口喊:“摄政王小心!”话音未落,她的软剑已自下而上挑开萧逸势在必得的一剑。“当啷”一声,玄铁剑磕在岩石上,萧逸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崖壁。
“你旧伤裂了。”她上前一步攥住他手腕,指腹触到他掌心黏腻的血,眉头微蹙,“跟我走,我给你治。”
说着她手腕一翻,软剑“唰”地入鞘,背后箭囊的弓弦也松了力道。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暗袋摸出个巴掌大的青布药箱——箱身洗得泛白,边角磨得起了毛边,显然是常备之物。箱盖掀开,金疮药、止血棉、细麻布整整齐齐码成三排,没有半分多余装饰。
姜之柔蹲下身,指尖捏起他染血的中衣下摆,轻轻往上扯。“嘶——”萧逸倒抽冷气,她动作顿了顿,声音放轻:“忍着点,旧伤崩裂要上药。”药粉撒在伤口上的瞬间,他肌肉绷紧,却见她另一只手稳稳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的拇指沾了药油,缓缓揉开他筋脉里淤积的血气。
风卷着血腥气吹过,姜之柔的鬓角沾了点他溅出的血珠,她却像没察觉,只盯着伤口低声道:“再逞强,下次可没人敢拦你了。”萧逸垂眸看着她发顶,喉结动了动,最终只闷闷“嗯”了一声,任由她把最后一圈绷带系紧。
姜之柔三两下系紧绷带末梢,指尖还沾着药粉:“我去外面看看。”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而出。
围场这边早已乱作一团。方才还拼杀的刺客见同伴接连倒下,竟纷纷抽剑抵住咽喉——刀光闪过,血珠溅在朱红围网上,很快又被风卷走。姜之柔驻足望了眼,眉心微蹙:“倒是狠得下心。”
待刺客尸体被侍卫拖走,围场重归平静。众王侯交换着惊魂未定的眼神,陆续散去。高台之上,皇帝萧炎放下手中的猎鹰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方才怎么回事?”
大太监忙躬身上前:“回陛下,是森林刺客混进围场,幸得禁军及时围堵……”
萧炎摆了摆手,目光锁住不远处正与侍卫说话的姜之柔,又转向众王侯:“好端端的,怎的冒出刺客?”他声音沉了沉,“此事必须严查。另外——”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今日猎场开了围,各位王侯猎了几头?”
侍卫们攥着兽皮、猎物首级往来穿梭,王孙贵族们的笑闹声里,宋念安攥着只瘸腿野兔凑到太监跟前:“公公,我这算吗?”太监捏着名册摇头。直到最后一队侍卫抬着黑熊尸体过来,为首的校尉大喝:“摄政王猎得雪豹一头、黑熊三只,总数第一!”
人群霎时静了静,萧逸却早已拖着伤躯转身——玄色披风扫过满地血污,连背影都透着股子不耐烦。
“陛下,摄政王先走了。”侍卫低声提醒。
皇帝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扫过阶下王侯:“清查结果既出,摄政王居首。朕今日便下旨——”他抬手指向帐中,“和亲公主姜之柔,赐婚摄政王萧逸,三日后完婚。”
帐中,姜之柔穿回以前女装正在缩在锦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案角。外面喧闹渐歇,她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由远及近:“和亲公主姜之柔还不跪下听旨——”
“接旨。”她喉间发紧,膝头一软跪在地毯上。
黄绫圣旨展开,司礼监太监的声音像把冰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亲公主姜之柔,许配摄政王萧逸为妃,择吉日完婚,克期三月内举行大礼。钦遵勿违。钦此!”
卷轴末端的“皇帝制”三字泛着冷光,姜之。如今这看道圣旨,说:是要跳进那片冰窟窿里。
“冷酷无情的杀神……”她喃喃重复,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疼。